“一见你就不知道怕了。”
其实过后他十分害怕。倘若他让强盗劫持,国家算是乱定了,可他也体验到冒险的喜悦。
一个在江湖上纵横驰骋的女子让他产生异乎寻常的敬佩,是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不可能带给他的。
作为一个皇帝,高贵的气质在正德看来无足轻重,不是吸引他的优点。
对待姓氏血统,明代皇帝跟以前朝代的皇帝有所不同。
晋武帝司马炎对一个杨姓妃子高贵的血统大为着迷,那时候重视门第,连皇帝概莫能外。
一直到唐朝,唐太宗还为李氏国姓在贵族华胄排名中不能名列榜首而大光其火。
宋朝将赵姓排在《百家姓》首位,皇家至高无上的地位以教科书形式固定下来。
明朝朱元璋崛起于草莽之中,出身低微得不能再低微了,为着皇家的尊严,不知做掉多少公侯权贵的性命。
到宣德年间,国初开始形成的世家士族在皇帝眼里都谈不上高贵,皇帝想怎么折辱就怎么折辱。对大臣们更是如此。
正德即位近三年来,也不知道打过多少大臣的屁股了。
一个女子想讨正德欢心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但跟血统一定没有关系,相反,他极反感贵族女子的矫柔制作。
“邢老虎放了,我也该走了。”
正德的脑袋里一下就空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不放你走。你要走,走到哪儿我都跟着。我要为你治病,我还一直叫人在找你的亲人呢。”
余甘有点吃惊。
“你一直帮我找家人?你认为他们不是假的?你没骗我吧?”
正德有点不好意思。
“我瞒着你找他们,想给你一个惊喜,可到现在没有消息。你不会离开我吧?”
余甘叹一口气。
“既然拿我换邢老虎,走不走还不是你说了算。”
正德情不自禁将余甘揽在怀里。
三年一次的大考将近,正德忽然又想要亲自主持殿试了。
意外和余甘重逢,他的心愿已了,又有力气和兴趣干正经事了。
过了两天,张永说此行身份泄露,不宜久留,他请正德起驾回宫,正德爽快答应了。
在通远小镇的山冈上,余甘看到自己的活冢时羞得满面通红。正德用剑剜掉墓牌上的字,说:
“害我白白掉了那么多眼泪。”
她问正德还有谁看过这行字,正德说:
“我哪记得,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正德吓一跳。
“他们对你都挺尊重的。”
余甘羞得眼泪都下来了。
“你拿我当什么人呢?这事传出去,我没脸活下去了。”
正德想想也是,当时他伤心过度,拿她当死人,并没有将她的清白当回事。
既然她还活着,她的名节当然又十分重要了。
“等找到你的爹娘后,我娶你为妻,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
“你再胡说,我先挖掉你的眼睛。”
正德吓得不知道说什么。
余甘似乎没有真的动气,她跑到一棵松树旁边,招手让正德过去。
正德看到粗糙的树皮上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
余甘告诉他,这些符号是他们嵩山派的暗语。
刘氏兄弟跟余甘在这儿失散,他们后来潜回来,留下这些符号,要余甘看到后到杨虎那儿去找他们。
那时内官在山上乱成一窝蜂,竟没有人注意到她不辞而别。
暗语是不能教给外人的。
正德大感兴趣,缠着余甘教他。
“我教你就是欺师灭祖,除非你加入嵩山派。”
正德十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