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姜成无奈的笑了笑道:“丫头丫头,我的好丫头啊!都白瞎了都白瞎了,你这么洒没用的。”,说着拿过花露水在李冰和自己身上洒了一些,又在帐篷里里外外的洒了些,之后回到钓箱边又洒了些花露水方才又坐下钓鱼。“你困了的话就帐篷里睡觉去,不用管我,我要是没收住手真钓一宿,明天还得指望你开车呢。”,姜成头也没回的说。“那行,大成哥,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提提神吧。”,姜成转回身认真的看着李冰没说话。
“我小时候,太子河里原本有一群快乐的小蝌蚪,可是有一天早上,小蝌蚪起床后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于是小蝌蚪们便出门去找爸爸妈妈。小蝌蚪们出了门先是看到了乌龟爷爷,小蝌蚪们七嘴八舌的问:“乌龟爷爷,乌龟爷爷,您知道我们的爸爸妈妈去哪了吗?”,乌龟爷爷想了想摇头说:“爷爷不知道呀,但我如果看到他们,我会告诉他们,他们的孩子们在找他们。”;于是小蝌蚪又往前游,又看到了河蚌阿姨,于是他们就又七嘴八舌的问河蚌阿姨:“河蚌阿姨,河蚌阿姨,你看到我们的爸爸妈妈了吗?你知道他们在哪吗?我们找不到爸爸妈妈了。”,河蚌阿姨想了想回答说:“我没见过你们的爸爸妈妈,不过如果我看到他们,我会告诉他们,有一群可爱的孩子在找他们,让他们快回家。”于是小蝌蚪们告别了河蚌阿姨又往前游;他们这次游啊游,游了好远看到了鲤鱼叔叔,于是他们又七嘴八舌的叫问鲤鱼叔叔说:“鲤鱼叔叔,鲤鱼叔叔,你见到我们的爸爸妈妈了吗?”,于是鲤鱼叔叔想了想,他慢慢的游近了小蝌蚪,吸溜、吸溜、吸溜……从此小蝌蚪的爸爸妈妈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小蝌蚪们了。”
笑话讲完,李冰静静的看着姜成,过了一会儿,姜成才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的前仰后合,李冰也跟着笑了起来,李冰笑的是——一个大人逗孩子的笑话居然能让姜成笑成这样。可两人笑着笑着,李冰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很大声的那种失声痛哭。这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之所以和我们在小学时课本上读到的不一样,没错这是李国清的幼教名着《小蝌蚪找妈妈》。此时的姜成慌了手脚,他站起来的时候甚至碰翻了钓箱和鱼饵,他慌张的快步走到李冰身边却发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李冰,或是为李冰做点什么,他就呆愣愣的像稻草人一样杵在李冰面前。令他无论如何都臆想不到的,李冰竟然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钻进了他怀里,随后将头埋在了他的左边肩膀上,可李冰声嘶力竭的哭声丝毫没有变化,于是他木讷的抱住李冰,一只手扶在李冰背后,另一只手抚着李冰的头:“没事儿丫头,不哭不哭,哥在,有哥呢!”。
就这样靠在姜成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李冰哭了好久,她也是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哭过了。看她渐渐停下来不哭了,姜成知道她是哭累了,便扶着她往帐篷走,将李冰扶到帐篷里,姜成盘腿一屁股坐到了帐篷门外地上。过了一会儿,听见帐篷内的李冰叫他:“大成哥,你进来。”,于是姜成双手撑地抬了抬身子,屁股便坐到了帐篷内,腿还屈伸在帐篷外。在姜成收起双手向外拍了拍手上刚粘的沙土的时候,又听到身后传来李冰的声音:“大成哥,你转过来,把腿也拿进来。”,于是姜成一侧身将腿也挪到了帐篷里,侧身对着帐篷门,扭过头借着月光他看到李冰的眼睛已经红肿了起来,很是心疼的说:“你累了就快睡吧,哥在呢,哥一直陪着你,没事儿你睡吧,睡吧。”。李冰挪过身子,侧身将头枕在了姜成的腿上,又拉过姜成的右手盖到了自己的胳膊上,然后闭上了眼睛,姜成用左手很费力的才拿到李冰身后的浴巾,将浴巾盖在了李冰的身上。
帐篷门没有拉上,柔和明亮的月光毫无阻碍的照在李冰的脸上,在李冰美丽脸庞的映衬下,照进帐篷里的月光美极了。于是姜成就低下头面带笑意,深情的看着李冰熟睡的脸,直到时间接近凌晨五点,姜成充满深情的目光才因为李冰的缓缓醒来被打断。
身边的这座小城也苏醒了起来,越来越充盈的阳光驱散了薄雾。说来这座小小山城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史记·匈奴列传》记载,本溪属燕国辽东郡,为高夷部族辖地。新中国成立,本溪在建国初期是中国十大直辖市之一,直到1954年6月才划归辽宁省管辖。而其得名则是来自世界最小的湖泊,湖面大约15平方米的一泊洞中湖——本溪湖,其位于本溪市北部大堡卧云山崖下。同治八年也就是公元1870年,辽东处士高升尧书写“辽东本溪湖”五字凿于洞口上方。本溪湖药王庙碑文佐证,清雍正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734年之前,“本溪湖”称“杯犀湖”。清代诗人齐春烺曾为本溪湖作诗:
瑶草琪花小洞天,藤萝百丈石如船。
耳根寂后犹闻磬,目力穷时始辨烟。
振袖恐随山影落,登高方识地形圆。
摩挲断碣寻残篆,为访前朝创建年。
就像阳光下也有黑暗,本溪不是只有钢花四溅,这条汉子铁骨柔肠。就像从小混迹社会的姜成,这晚李冰睡在他怀里,他却没有任何非分无礼的举动,清纯的像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青春期男孩儿。这一夜除了满怀深情的看着李冰之外,对于如何寻找杀害李冰父母凶手姜成也做了很多思考,好像眼前根本毫无头绪,但姜成还是决定必须开始做点什么,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想办法获得一份李冰父母遇害案的卷宗。
此时,本溪市公安局平山分局的局长办公室内,早早便来到办公室的孟长江正快速的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死死的掐着一个档案袋。2002年1月辽宁省省公安系统展开《争创杀人案件破案率100%县区活动》,这位以刑侦见长的54岁分局局长,好像吃了什么仙药一样,精力旺盛的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很多人笑称孟长江这是开始了第二春,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没有这个破案率活动,孟长江对命案也是要求必破的,案情复杂,他亲自带队加班加点;办案经费紧张,他自掏腰包说:“这叫该省的省,该花的花。”,甚至工作忙的再晚他也自己骑自行车回家,或者就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其实他这些行为如果揪其根源的话,至少有如下三点行为心理:
一、作为一位军人出身的老公安干警,他嫉恶如仇、极具使命感。维护党纪国法、守护一方平安、坚守正义,已是融入其骨血的本分,甚至于在家休息的时候,换下警服穿上便装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二、自从任职彩屯派出所所长后,回到刑侦一线工作就是他最大的愿望,直到今天这愿望也没能得以实现。今年省公安厅将刑侦工作作为分局工作重点任务布置下来,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刑侦一线还当上了刑侦大队大队长,这让他舒爽异常。
三、从警多年,他自觉无愧一方百姓,但有一家人例外,那就是李国清一家。他欠了李国清一家一笔债,这笔债他必须要还,连本带利的还。于是作为平山区所有积案中唯一一起命案,李国清夫妇被杀案在仅残存几张补侦笔录的情况下被他再次提起,他誓要一雪前耻,还李国清一家一份正义。
时至九月,2002年只剩下一个季度,孟长江心里的压力逐渐大了起来,之前的案件侦破成绩倒是不错的,只是李国清夫妇的案子,还是除了他自己手上掌握的一些线索外毫无进展。想到这些他坐立不安,尤其前两天因为一件案子,他再次到了彩屯派出所辖区,也就是当年李国清家附近,远远的看着“华南楼”那几栋俄式老住宅楼,他好像看到了李国清夫妇站在那小路口远远的看着他,晚上回到家里他躺在床上整夜也没能入睡,整整一夜,李正在他的怀里颤抖、李冰的大眼睛在他眼前忽闪。难道真的要去揭开两个可怜孩子的伤疤?这个问题他很难抉择,一是因为两个孩子当时太小,能提供的线索几乎等于没有;再者时隔这么多年,如今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再次面对失去父母的痛楚,对他们是何等的残忍。每每想到李冰、李正姐弟,孟长江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如果不是当年他急于破案,就不会有李正两年的失踪,就同样不会有李冰为了找弟弟而多次沦落街头。对此多年来他始终如芒刺在背,虽然后来他曾多次去过福利院,可始终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小女孩儿的目光,他只能远远的看着李冰;他也曾以李正父亲朋友的名义,写信到英国向周鸿儒了解过李正的生活情况,在看到李正与周鸿儒在公园嬉闹的照片时,这个硬汉落泪了。
其实就在市公安局那场火灾后,孟长江便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让他坚信李国清案很不简单,其背后很可能隐藏着很多很多问题,调查的难以推进则一次次验证他那个感觉。此时的孟长江距离正式退休还有五年,能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职业生涯中留下遗憾,这个自觉能力有限的一个小小的区公安分局局长,想用自己剩下的时间全力放弃这最后一次挑战,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不留遗憾。
就在是公安局那场火灾前,孟长江想了一个笨办法,他向刘常宏提出,加强调查当天在李国清家单元附近出现过的陌生面孔,可以请人逐一画像出来,最后建议因为经费问题搁浅,但孟长江还是私下做了,虽然做的不充分,可火灾后的第三天,孟长江还是得到了当天在李国清家单元附近出现并停留过的七个人的画像。拿到这些画像后,孟长江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而是将这些画像塑封后小心保存了起来。今天凌晨三点半左右,这些画像重见天日,被整整齐齐装到档案袋里。此时此刻这个档案袋,死死的被掐在孟长江背在身后手里。可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他手中那个档案袋里正面数第二张,那个国字脸带帽子的男人便是李国清案的凶手,那张脸李冰和李正都见到过。
孟长江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没等孟长江回应,门便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大约40岁的男人,一张圆脸虽然眼圈有点黑但情绪十分饱满。
“师父没吃早饭呢吧?快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我妈起早现包的猪肉白菜饺子,还热乎着呢,你快点趁热吃了吧,我妈说你爱吃她包的饺子,特意让我给你多带点。”。这人便是当年跟在孟长江身后的何卓奎,当年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如今已近不惑。褪去青涩的何卓奎,如今已是本溪市刑侦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号称“辽东刑侦一只虎”,也是孟长江最得意的一个徒弟。
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是,这只虎就跟在孟长江身后,就像当年决然跟着孟长江到彩屯派出所工作一样,何卓奎这些年多次拒绝调到市公安局工作。在很多人眼里,他们不理解何卓奎为什么拒绝广阔天地、大好前途,甚至有些时候连一向最支持和体谅他的妻子程洁也无法理解他,每次他都会目光坚定的对妻子说:“我还没出师呢!我干什么去?给师父丢人去?就算不说会不会给师父丢人,我在哪不是照样工作、破案,我跟在师父身边多好。再说了我开门第一件案子没破呢。”,“对对对,到了你何老虎手里的案子必须破,不破不姓何。案子不破你不姓何,就这么下去你闺女快不姓何了。”,说到这,程洁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但对何卓奎的支持始终坚定,在程洁的眼里自己其实与何卓奎是完全相同的一类人:“既然做出了选择,剩下的就只有坚持。”。二人所不同的只是她坚守的是对丈夫、女儿和对这个家的爱,丈夫所坚守的则是一方平安,当初她爱上他的不就是这份执着的坚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