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那几个青年身后走出一人,此人瘦骨嶙峋、尖嘴猴腮、光头崭亮,如果不是这崭亮的光头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一只猴子。此人向前走几步来到周军面前,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塞在自己嘴里,随后又抽出一支递给周军。周军拧眉看着他并没有去接他手里的烟。见周军没有接烟,他随手又将烟收了起来,摸出打火机把自己嘴里叼着的那支烟点着。对这种没有礼数的人,周军怎么可能有好脸色,于是周军扭头向徐卫东道:“东子,你这跑的呵斥带喘的是咋了?让狗撵的啊?”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屋里众人此时也纷纷起身来到门口。徐卫东李冰是认识的,见周军回头对徐卫东这样说话,李冰走到徐卫东身边低声用东北江湖黑话问:“上排亲,那蘑菇什么价?(大哥,那些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又扬扬下巴示意门外的几个人。
“呦,我说大军,这小平头子不错呀,嗨亮、嗨福啊!比你那财头子有金两。(这小姘头,漂亮、身材好啊!比你老婆好。)”尖嘴猴腮轻佻道。随后深吸了一口烟便把烟吐向李冰。之后他又看到了站在李正身后的林爱莉,于是“呦呦呦”怪叫起来,朝着身后的人道:“谁说的这啃窑(饭店)只能搬山子(喝酒),这不是也有花生核桃(放荡女子或妓女)嘛!周掌柜这是治了杵儿了(赚了钱了)。”
周军身后其他人除了徐卫东、李冰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错愕,李正在李冰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低声问:“姐,你们这……说的什么?每一个字我都懂,问题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春典”别说李正这个小“洋大人”了,当前社会中能懂的人也着实不多了,一般懂的更多一点的也就是像周军、徐卫东这样有师承的江湖人,菜馆门外那个尖嘴猴腮的猴子对“春典”也是一知半解。 所谓“春典”,源于明、清,是江湖人彼此间相互联系交流的一种特殊的语言,亦称隐语、行话、切口、黑话,是中国旧社会出于不同文化习俗与交际需要,而创造的遁辞隐义的特殊隐语。就像《鹿鼎记》中的一段对话:““红花亭畔哪一堂?” 、“青木堂”、“堂上烧几炷香?”、“五拄香”、“原来是韦香主” ”,这就是春典中的隐语。再有大家耳熟能详的那句:“正晌午时说话。”,这句就是“春典”中的报蔓,即报姓名。正晌午时说话——说话既是“言”,正晌午时不用说就是午。言午、许,这么说大家就容易理解了对吧?许旅长,姓许,所以报蔓说“正晌午时说话”。胡彪报蔓说:“烧干锅蔓”,这个就容易理解了,烧干了锅,那可不就是胡了嘛!笔者报:“虎头蔓”,大家试试理解一下。
李冰一脸恼怒,扭过头小声答李正:“摔进来的那个叫徐卫东,我问他门外的是什么人、干什么的,门外的那小子说我是军哥的小姘头比嫂子漂亮。说林爱莉是"小姐"……”。说完,李冰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李正现在是否能正确理解所谓的“小姐”是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李正便是瞪起了眼睛,转而扭头看向叶良道:“你听见了?”,叶良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但没有其他举动。
这时徐卫东喘匀了气低声对周军道:“我前天晚上赢了他们两万多块钱,他们现在来抓我,说我……说我出千,让我把钱退给他们。”
周军头也不回的盯着尖嘴猴腮对徐卫东道:“那你到底出千没有啊?”
“我没出千啊!那几个钱值得我出千?就算我出千也得是当场抓千,现在来抓我算什么啊?”,徐卫东无奈的摇着头道。
“对,江湖规矩,抓千当场。你怎么说?”,周军挑了挑眉毛问尖嘴猴腮。
“前天晚上打麻将,我们三个人都输钱,就他一个人赢钱,他没出千?”,尖嘴猴腮特意把“没出千”三个字的声调拉的老高,以示强调。没等周军说话,他又抢话道:“大军,你这要别我梁子(逆我的意),就别怪我砸你这啃窑(别怪砸了你的饭馆),你这两年局红馆亮(生意兴隆)别有日子不会过。”
李冰又将尖嘴猴腮这话低声翻译给李正:“他说让军哥别多管闲事,要是军哥多管闲事他就把这菜馆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