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是地窝窝,早上起来,半截身子都是埋在沙子里的,时不时还有沙尘暴,你等我先过去,把房子弄好,要不了好久,最多也就一个月功夫,到时候你再过来!”
水花道:“我不怕吃苦,我就想和你待到一起!”
“我舍不得!”
“我娶你回来,是让你跟到我享福的,不是让你跟着我去吃苦的。”
水花放下铁钳,走到王重身边,一脸坚定的道:“只要能和你在一次,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苦!”
王重切面的动作一顿,长刀杵在案板上,听着水花这发自肺腑的话,心湖中间怎么可能不泛起涟漪。
可越是如此,王重就越不可能让水花现在跟着过去。
“好了,这事儿你就听我的,这马上就是夏收了,你我要是都去了,地里那些麦子,难不成让老丈人一个人收?”
“你放心,就你丈夫这身本事,建个房子而已,哪儿能难得到我!”
“唉!”水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灶台前,嫌弃木制的锅盖,大锅里的水已然在不断的沸腾翻滚,发出声响。
“水开了!下面吧!”
煮面很快,切面下锅之后滚上三滚,就煮好了!
煮好的捞出来,过一遍凉水,舀上一勺红葱辣椒枸杞炖羊肋排,撒上盐花,口味稍重一点的,淋上一勺油泼辣子,再不需其他调料,光靠鲜美的羊汤,就足以将寡淡的面条,变成难得的美味。
李老栓捧着海碗,整张脸都快埋到碗里了,一勺一勺臊子的加,嗦面条,喝面汤的声音几乎就没断过,不一会儿,就放下碗,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打起了饱嗝。
农村人,吃一顿饱饭,能顶上三天。
李老栓吃的差点没顶着嗓子眼,挺着鼓胀的肚皮,打着嗝,背着手,屁颠屁颠的出门溜达去了。
吃过饭,水花就帮王重收拾起东西来。
换洗的衣服,盖的被子,锅碗瓢盆,牙膏牙刷,毛巾,还有最重要的粮食!
是夜,水花一改往日的羞涩,彻底放下矜持,陪着王重打了一晚上的蚊子。
次日上午,前去吊庄的七户人家聚在村部,在马得福和张主任的带领下,去县里坐汽车,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辗转至玉泉营。
但要到这次吊庄的地方,还有一段蛮长的路要走。
“叔爷,您慢点!”王重等人拉着张主任找来的板车,板车上放的是各家的行李。
“要不您上车上坐会儿?”
“你个碎怂,瞧不起谁呢!”起初老爷子还挺高兴的,可一听王重这话,立马就变了脸:“想当初,老子跟你爷爷走长征的时候,你爹都还不晓得到哪里呢!”
“还长征?人家长征走的是两万五千里,你就走了二十里,屁股沟上就挨了马家军的枪子,跑回村里了······”
旁边的李大有阴阳怪气的道。
他本不愿来吊庄,一开始也是他怂恿着涌泉村的几户吊庄户跑回村里的,可现在被老支书赶鸭子上架,就差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来了,他心情能好,那才见鬼了。
可惜阴阳怪气的话没说两句,一直满是泥土的布鞋就冲他飞了过去,正中他脑沟子。
剩下的话,自然也都憋了回去。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老支书狠狠的瞪着他。
他娃水旺还得屁颠屁颠的给老支书把鞋子送回去。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什么。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的事儿,李大有自己找揍,王重也拦不住他。
村里人对此也早已司空见惯了,都憋着笑,乐呵呵的看着李大有吃瘪的样子,一群人里头,就数马喊水笑的最欢。
李大有一脸憋屈,却又拿老支书无可奈何,只能拿其他人出气,可还没等他骂两句,老支书又是一鞋底子抽在他身上。
“爹,你又打我干啥子?”李大有那叫一个憋屈无语。
“打的就是你!”
“咋的,你还想造反?”老支书瞪着一双牛眼,李大有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再说半句。
说说笑笑的,二十多里路也走完了。
看着面前一望无垠的戈壁滩,零星处有些许青绿,那是早砂石间茁壮成长的青草。
零零散散的有不少吊庄户在忙碌着。
“张主任,这啥也没有嘛!”老支书忽然有些明白,李大有为什么鼓捣着乡亲们往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