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土改初期的时候,那会儿生产力低下,村里只有马大头家有两头牛,那会儿犁地,都是人在前头拉犁,一个拉不动就两个人一起上。
和王重配合的是姜红果,王重在前头拉犁,马仁礼在后头摁着犁头,现如今的马仁礼不管是犁地还是种地可都是一把好手,气力虽不如牛大胆他们,却也不算差。
这犁地和其他的活不同,自然不能一味的图快,还得顾着后头摁着犁头的马仁礼,其实这样子反而更累,不过王重体质变态,便是比之壮年时期的老黄牛也丝毫不弱,几天忙活下来,王重没什么事儿,倒是把摁着犁头的马仁礼累了个够呛。
男人们负责翻耕,女人们负责追肥,起垄,播种,活儿虽然不重,可也要顶着烈日,耐着灼热。
前前后后拢共七八天的功夫,就把荞麦都给种好了,食堂那边一天两顿干的,一顿稀的,还有豆饼,花生饼,都是用油渣做的,口感虽然粗粝,但营养价值高,还有油水,扛饿。
荞麦种完了以后,食堂却没有关起来的意思,王重几人商量好了,自现在开始,一直到仓库里攒的那些粮食吃完,乡亲们一天两顿都在食堂解决,要干活了就吃干的,不干活的时候就吃稀的,玉米糊糊、地瓜粥这些,饿不死人就成。
乡亲们要开小灶村里也不会明令禁止,可要是自己手上的粮食吃完了,队里的仓库也吃空了,到时候可别怪大队不管。
丑话王重已经说到了前头。
每天一百斤的玉米面,仓库里拢共五多斤,照这么吃下去的话,能吃五百多天,也就是将近两年,现在是六零年秋,要是这么算的话,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差不多能撑到三年灾害结束。
再加上追种的那些荞麦,只要出了一茬,就怎么都够用了。
并不是所有种下去的荞麦都能顺利的破土发芽,乡亲们陆续用干草搭建了简易的防晒棚,还日日从水窖挑水浇灌,跟呵护自家孩子一样呵护着那一株株破土而出的鲜嫩幼苗。
时间一日日过去,秋老虎渐渐退去,秋风变得萧瑟起来,可仍旧没有一滴雨落下来,头顶上方的苍穹日日碧空如洗。
报纸上全国各地皆有灾情,大部分是旱灾,一些沿海地区,南方部分地区,却是海啸,台风、暴雨、洪灾等等不一而足。
好在,现在是六零年秋,即将入冬,三年困难时期已经过了一半。
院子里,大红二红也整日奄奄的趴在屋檐底下,早上趴在东厢那边,下午趴在西厢,倒是会找地方。
整个麦香大队,家里养狗的也就只剩下王重了。
荞麦种下去以后,王重仍旧和以前一样,三天两头就带着两只猎狗进山,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回回都能有收获了。
去两三次才有一次有收获,而且猎物也都是干干瘦瘦的。
马家大宅偏院,正屋炕上,王重收回搭在牛大胆老娘脉上的手,牛大胆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王重摇摇头道:“还是元气的问题,前天我刚打回来一只野兔,你跟我去把兔子拿回来,做成肉干,每天切一点熬成肉糜粥,婶子吃了应该会有些效果。”
“不行不行,那是你千辛万苦才打回来的,我不能要!”牛大胆连忙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不行!”牛大胆仍旧摇头:“我娘喝的药都是伱给的,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
“这样,就当是我借你的,你给我打欠条,等这次旱灾过去了再还,这总行了吧?”
乔月拉了拉牛大胆的衣袖:“大胆!”
牛大胆看着床上白发苍苍,还透着几分虚弱的老娘,咬了咬牙,无奈的点了头。
“我用粮食和你换······”
“行了,和我就别客套了,我能进山打猎,我家日子至少比你家宽裕一些,现在是农闲,食堂每天折算下来一人才五两苞米,就你手里那点粮食,还是留着给婶子补身体吧!只要人没事儿,比什么都强。”
牛大胆看着王重,眼中写满了感动:“大虫,你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记着。”
王重笑了笑:“说这些干啥,现在婶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你跟我走一趟吧!”
对于王重把野兔给了牛大胆,姜红果没有半句怨言,还关心的问了几句牛大胆老娘身体的问题。
晚上,姜红果用饭盒从食堂打了玉米粥回来,从库房里拿了点肉干出来,切成丁混在粥里,加水熬煮,锅上架着蒸屉,蒸屉上摆着十个黄馍馍,又从坛子里取出一把咸菜,切成末简单的炒了一下,一顿晚饭就完成了。
“多吃点!”王重把两个黄馍馍塞到儿子手里。
姜红果特意多舀了一些肉丁给两个儿子。
“你也多吃点,别饿着肚子里的孩子。”王重也帮姜红果舀了一碗玉米粥。
姜红果拿黄馍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王重,满是错愕:“什么?”
王重把手放在姜红果的小腹上,展颜微笑着说道:“你没觉着自己这段时间有些萎靡不振吗?”
姜红果还有些晕乎乎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弄懵了:“有吗?”
刚问出口,随即又微微颔首:“好像还真有点!”
“你啊!”王重摇摇头,说道:“时间还早,胎像未稳,最近天气也开始转凉了,凉水什么的就别碰了,有啥重活都交给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