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长无需多言,王某心意已决,不过王某心里有句话,还是想跟官长说一说。”
张立宪看着王重,道:“你说。”
王重道:“官长可知,自打抗日战争开始,直至如今,你我有多少同袍投降了日军?”
张立宪被王重问的一愣,旋即摇头。
王重道:“数不胜数!”
“老百姓们把习惯把那些投降了日军的国军称之为伪军、二鬼子,恨不得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他们十八辈祖宗。”
“可饶是如此,投降鬼子的伪军仍旧数不胜数,官长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张立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重的问题,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有些瞠目结舌的张立宪,王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才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固然是军人的最高荣耀,可这绝不是什么大豪情,而是大悲情,每一个战死沙场的兄弟,他们的身后,都有父母,有妻儿,有兄弟姊妹,有亲朋好友。”
“吾等上了战场,便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可我们也是人,我们想要的,是死在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厮杀的战场上,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棋子,不是某些人加官进爵的踏脚石。”
“王某言尽于此,官长兀自珍重。”
说完便抱着石头快步迈入江水之中。
张立宪看着王重那逐渐被降水淹没的身形,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先前王重在虞啸卿的指挥部里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起来。
忽然间,张立宪像是想起了什么,想要叫住王重,可王重的身影,却已彻底被江水淹没。
张立宪并未急着离开,而是驻足江边,一直眺望着对岸的方向,直到数分钟后,看到那浑身湿透,抱着石头的身影自水中渐渐浮现身形,这才松了口气,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虞师的指挥部而去。
对岸正在等待的一众难民和溃兵,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王重抱着石头又从水里钻出来,连争抢着往船上挤都给忘了。
王重顶着一身湿漉漉的军装,把石头随手往旁边一扔,一边喘着粗气的同时,一边走到渡口的木筏,目光扫过聚集在岸边的众人。
难民、溃兵、男女老少,拖家带口。
“我是川军团三营副营长王重,奉命组织人手,于南天门狙击日军,保护民众渡江。”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先前王重抱着石头横渡怒江的壮举,已然震撼到了所有人,眼瞅着王重来到身前,所有人没一个敢开口的。
“官长,我们也是川军团的!”王重跟前一个瘦瘦小小的人中年士卒举起手。
“叫什么,什么职务?”
“川军团二营三连五班班长徐大彪!给官长敬礼。”
“好,徐大彪,我任命你暂时为渡口的负责人,负责护送民众渡江。”
“是,官长!”徐大彪立即行了个军礼。
王重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高声道:“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守土护民,抵御外辱,可现在呢,身为军人,日寇将至,你们不思抵御外辱,竟还好意思跟百姓抢着过江?你们对得起身上那身军装吗?”
“小鬼子眼瞅着就要到了,这会儿功夫你们都聚在这儿,抢着渡江,是你们屁股会开枪,还是你们的后背长了钢板,能够挡住小鬼子的子弹?”
没有人敢反驳,因为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接王重的是个军官,送他下水的还是军官。
“砰砰砰!”王重自腰后掏出一把马牌撸子,朝天接连鸣了三枪,旋即高声道:“所有穿军装的都给老子站出来,排成队列。”
如今时间紧迫,王重没有时间继续跟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知是被枪声给震撼到了,还是被王重气势摄住了,溃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几分钟功夫,所有的溃兵在河滩上就站成了好几列。
“徐大彪!”王重把枪收了,站在队列前,高声喊道。
“到!”瘦小的徐大彪大步出列,立正敬礼。
“先任命你为渡口负责人,挑一个班出来,负责维持渡口的秩序,轮换护送百姓渡江。”
“是!”
徐大彪当即便从队伍中,喊了一班人出来,立即开始维持起渡口的秩序。
“所有人向后转,后队变前队,都跟老子上山,修筑工事,为阻击日军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