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进入三月,新政磕磕绊绊地铺展开来,秦王府也迎来第三位下一代。
厉冰雪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在京官员纷纷上门恭贺,宫里自然不吝赏赐。
西城太平坊,一座精巧雅致的府邸内。
“这次秦王侧妃诞下一子,你送了什么贺礼?”
这座宅子的主人、礼部尚书孔映冬笑呵呵地望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的刑部尚书尹博花眉微扬,淡淡道:“老夫家境贫寒,拿不出厚礼,干脆就不去惹那位王爷心烦了。你呢?如今增开恩科和兴办学堂这两项新政都是由礼部操办,你孔尚书愈发权柄深重,想来不会错过这个示好的机会。”
“大成兄何必话中带刺?我们孔家虽然不至于过于贫寒,但如何与陆家商号相比?就算拿出几千两银子,秦王怕是也不会放在眼里,说不定还会让那个刘秉元上折弹劾我一本。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我只好做了一幅画让人送去秦王府。”
孔映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猜怎么着?这幅画原原本本地退了回来,王府长史亲自登门道谢,只说秦王有令,心意他领了,贺礼一概不收。”
尹博道:“这也很正常,那位厉侧妃只是第一位,接下来秦王府据说还有五位待产之人,要是每一次都收贺礼,恐怕京官今年都要活不下去了。”
孔映冬笑了笑,感慨道:“多子多孙,好福气啊。”
尹博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
“大成兄不必着恼。”
孔映冬叹了一声,徐徐道:“平心而论,这新政八策利国利民,若是真能顺利施行,不出两年就能见到效果。”
“老夫对新政并无意见。”
尹博稍稍提高语调,正色道:“老夫只是看不惯这位王爷的做派!新政既然由他首倡,那么他就该担起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名声和功劳全都在他身上,怨望则归于二相和百官!”
孔映冬默然。
片刻后他低声道:“我等又能如何?薛相和许相不站出来,秦王又靠着刘秉元这条老疯狗撕咬百官,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刘秉元和他麾下的御史们弹劾罢免七十六名官员,从中枢到各地州府,圣人和二相一言不发,任由秦王提拔心腹,安置在各个紧要衙门。大成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秦王这是借新政推行谋夺民心。”
尹博皱眉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
“如之奈何?”
孔映冬转而看向下首那位一直沉默的年轻人,问道:“你说呢?”
年轻人不疾不徐地说道:“二位大人,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出秦王的狼子野心。据晚辈所知,有很多年轻官员依然忠心唯上,只是他们无力撼动秦王的权势,而且没人可以将他们团结起来。圣人和二相不是不知道秦王的谋算,只是他们身处那个位置无法表态,一旦表态就会导致局势瞬间恶化,因为军权始终握在秦王手里。”
孔映冬摇头道:“我相信圣人和薛相是有苦说不出,但是许相未必会这样想,这三个月如果没有他的默许甚至是支持,刘秉元哪能那么容易调动御史台的力量,秦王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插手朝政。”
“晚辈不敢妄议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