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陆沉贴心地帮她盖好薄毯,又叮嘱丫鬟和稳婆用心守着,随即起身去往前宅外书房。
“都坐,说说最近京里有什么动静。”
陆沉落座之后,看向肃立的苏云青、南屹、尹尚辅和谭正。
如今陆家秘卫还有两支人手留在江南,分别由渠忠和宁不归统领,主要协助霍真控制江南局势。
齐廉夫和江晟麾下的人手则散落于江北各州,与陆沉过去一年提拔的官员、遍布各地投身官差行当的退伍老卒一起,协助革新司和御史台的官员监督新政推行事宜。
南屹、尹尚辅和谭正各有一支人手,每人盯着京城的一摊子事,由苏云青负责总掌。
苏云青当先说道:“王爷,最近我们的人和织经司精锐发生过十几次照面,我等遵照王爷的要求主动避让,织经司也未逼迫过甚,但是这种照面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果我等一味退让,影响士气倒是其次,关键在于这样会自缚手脚,被压缩在一个狭窄的圈子里,以至于最后什么都做不成。”
南屹等人无不点头。
虽然在过去的几年里,王初珑已经竭尽所能让陆家秘卫体系化正规化,但是毕竟时间太短,无法和织经司的底蕴相比。
更不必说如今秦正重掌织经司,这个特殊的衙门在他手里可以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这还是苏云青这三年想方设法往织经司掺沙子的结果,否则陆家秘卫很可能完全不是织经司的对手。
陆沉默然不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朝廷迁都之后,他一直避免和秦正私下相见,这当然不是心中有愧不敢相见,而是他无法确定秦正的立场。
秦正和两位宰相不同,他对李端的忠诚更加纯粹,是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
陆沉可以用天下大局说服许佐,也能依靠这个愿景让薛南亭保持沉默,但他不确定这是否对秦正有效。
维持如今这个心照不宣的局面,将精力放在军改和新政这两件大事上,避免因为道不同而和秦正发生冲突,这是陆沉早已确定的思路。
他很清楚如果秦正坚持到底的话,两人一旦把话说开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必然会将斗争公开化。
陆沉不想耽误大局,但是如今看来织经司终究是绕不开的障碍。
良久过后,陆沉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在面对织经司的时候不必刻意避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要注意两点,其一不可主动挑衅,其二即便有冲突也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你们要跟下面的人讲清楚,如今最重要的任务是确保新政顺利铺展,本王不会让他们受委屈,但是也不能借着本王的名头胡作非为,否则以军法治之。”
苏云青暗暗松了口气,南屹等人面露喜色。
他们等的就是陆沉这个态度,如果一直畏手畏脚,他们在京中根本施展不开。
想要做事就不可能一片和气,难道织经司密探在的地方他们就夹着尾巴走人?这还怎么做事?
只要陆沉给他们这个权限,陆家秘卫就一定能张开触角钩织一张大网。
陆沉转头看向谭正问道:“近来坊间对新政八策有何议论?”
谭正恭敬地说道:“回王爷,百姓们对肃清吏治十分赞同,这几个月御史台将不少官员拉下马,民间多为称颂之声。户等制、兴办学堂、改革农事和医疗这四条也有很好的反响,毕竟这都是百姓们能够亲身感受的好处。只是厘定商税和鼓励商贸这两条,民间的反应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增加商税是夺利于民,也有人认为鼓励商贸会动摇国本。”
“慢慢来吧,总得需要时间让人改变想法。”
陆沉轻轻一叹,在他的设计中,肃清吏治、户等制和厘定商税这三条其实是一整套的方案,前者是提升官府运转的效率,后二者是充实国库集权于中枢,只有掌控住财权和人事权才能让这个庞大的王朝动起来,从而铺开那些真正经世济民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