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后院,看见摆设精致的宴席,官员们的脸色方才稍有缓和。浩大人若已为他们备下珍馐美酒,想必并无逮捕之意,这意味着他们并未被视为可疑之徒。接着,浩宇的热情款待与对过往事件的沉默,更像一颗定心丸,让大家放心品尝这难得的美食佳酿。
然而,人群中总有几个心思细腻之人,他们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布政使何大人并未现身。钦差召集众人,为何大人缺席?正当众人疑惑之际,浩宇给出了答案:“何大人昨晚受到惊吓,身体不适,故未能出席。”话音刚落,众人又感觉今日宴席氛围古怪,总觉得浩宇的目光中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不禁再次心生疑虑:浩大人召集我们,究竟意欲何为?
没让他们猜疑太久,酒过三巡,浩宇将话题从寻常政务和风花雪月转移到了奇异之事:“各位大人,你们在济南和鲁地任职多年,可曾经历过如今年这般纷繁复杂的事端?”
众人被他锐利的目光一扫,听他这般提问,不禁惶恐,纷纷摇头回应:“今年山东的确命运多舛,这样的变故前所未见。”
浩宇说道:“那么,请问各位,这些变故背后的原因是什么?白莲教为何能轻易颠覆我济南安宁?”
见回避不了问题,官员们紧张不已,过了片刻,才有人轻声回应:“皆因天灾所至。若非今年遭遇前所未有的蝗灾浩劫,百姓也不会冒险走上叛逆之路,白莲教也不会有机可乘。”
“哦?各位都认为是天灾作祟吗?”浩宇凝视众人,语气不明。此时,众人只求找个台阶下,既然有人提出见解,自然无人反对,他们料想浩宇也是为了向朝廷交待,于是纷纷点头附和:“正是,确因天灾所致,当然,卑职等人失职也是原因之一,恳请钦差大人将我们的困境如实禀告陛下!”
浩宇心中冷哼一声,到了这紧要关头,这些人还想推诿,竟企图将所有过错归咎于天罚。而他们口中的自责,恐怕也只是掩饰后续阴谋的烟雾弹。果然,又有人接口:“然而,我们这些属下只是奉命行事,都是巡抚毕大人和知府海大人的决策……”
没等那人说完,浩宇打断了他:“照你们的意思,是毕、海两位大人在应对天灾时失职,才导致局面失控?”
“不……没错!”几人交换眼神,勉强点头。同时,他们疑惑,浩大人明明已收下他们的歉疚信物,为何此时重提旧事?难道得知事件牵涉白莲教后,他的立场转变了吗?现在失去领袖何昌的庇护,众人更是心慌意乱,只能揣测浩宇的真实意图。
“哈哈!”浩宇干笑两声:“你们真有能耐,竟想把责任推给两位逝者和苍穹,难道真以为帝王和本官好欺侮?来人,将我从他人口中得知的供词拿给他们过目,让他们了解本官掌握了多少!”浩宇面色一沉,大声下令。
立刻,侍卫呈上早已准备好的证词,摆在官员们眼前。看完那些交代如何叛乱,以及白莲教在济南城内活动的详尽供词后,众人的脸色如青灰交替。许久,才有人颤抖着哀求:“大人,饶命啊!”
这句话唤醒了惊魂未定的人群,纷纷跪在浩宇面前,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我们知道错了!”此刻他们才明白,浩宇先前接受贿赂只是为了稳住他们,一旦这些证据上交,只怕家破人亡的结局就在眼前。
浩宇冷漠地看着他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当初贪婪受贿时,难道没想过会有今天?当百姓受蝗灾之苦,盼望着减免赋税时,你们怎么不考虑宽恕他们?”
“我们……”众人一时语塞,但他们觉得还有转机,否则浩宇无需让他们看证据,直接逮捕即可。“一定是大人需要我们重建济南和山东的秩序,才会给予我们一线生机。”机敏之人洞察了关键,随即说道:“大人有何吩咐,如何惩处我们,我们都甘愿承受!”
浩宇轻轻一笑,那笑容中蕴含着深深的无奈,他深知自己无法彻底颠覆这东方大陆的权力格局,即使能,也无法确保新权贵会是公正无私的守护者。于是,他选择了给这些涉事者戴上无形的枷锁。等待良久,给予他们足够的紧张气氛后,浩宇缓缓开口:“宽恕你们并非不可能,但有些事情,你们必须如实相告。”
“大人请直言,我等必当倾尽所有!”众人见浩宇似乎有意宽恕,连忙殷勤应答,生怕回应迟缓引来这位浩大人的不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本官问你们,为何在这山东之地发生如此严重的虫灾,你们却未曾上报朝廷?要知道,遭受天灾应减免赋税,无需你们额外掏腰包,何以至此?”
“大人或许不知,这全是因那‘考核法则’而起。万历初期,张居正创立此法,却遭众人非议,最终搁浅。然近两载,魏忠贤执掌大权,再度推行,明确规定,无论县衙或州府,官员升迁皆以其三年内献给朝廷的税银数额为依据,减少三成以上即为不合格,轻则降职,重则当场解职,押送京城受审。”
“原来祸根在于魏忠贤,难怪山东灾情严重,却不见安抚之举。”浩宇心中暗叹,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接着问:“假设你所言属实,税银之事暂且不提。据那些起义民众所述,除了上缴朝廷的税银,你们还私自征收其他费用,这不是朝廷的旨意吧?”
“这个……”犹豫片刻,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回应:“那是形势所迫下的决策。我们接到高层指令,要在曲阜为魏公公修建一座宏伟的祠堂,其规模宏大,非千万白银无法建成。为完成此工程,我们只得增加税银征收。”
此事浩宇曾从几位豪绅口中听说过,此刻他确信了他们的解释:“又是为了迎合那位已故太监,才让百姓受苦,看来他已成为民间的梦魇。”思考一番后,他又问道:“这是朝廷明文下达的命令,还是你们擅自决定的?”
"这情报来自毕巡抚和何大人的京城密友,传闻京畿与其他几省已建起多座供奉魏公公的圣殿,魏公公对此深感荣耀,还晋升了若干官员。毕巡抚等人渴望在京师谋得高位,于是计划在孔庙之侧为魏公公建立一座神圣的祭殿。"既然开了口,就一五一十地道出。当然,此人也有攀附之意,因浩宇同样是京中臣僚,明白他畏惧魏忠贤,故此将一切牵扯进来。然而他说的并非全属虚构,故而并无丝毫谎言般的紧张。
浩宇看出他言辞十中有九真实,内心冷笑道:“这位魏宦官真是自视甚高,竟允许各地建立圣殿,连孔夫子的圣地也不避讳。”但随即他又问:“想来你们从中也获利颇丰吧?”
众人顿时沉默,毕竟若无利益,他们怎会如此热心?毕竟修建圣殿后,并非所有人能得晋升。浩宇提问只为施压,并非想抓住他们的把柄,于是迅速转换话题:“尽管你们所述皆为事实,但我还有一事须告知。此次山东之事重大,非几位逝去的官员所能承担,你们之中必有人要为此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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