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这是有话说,放下饭碗侧耳聆听。
“听说你小子要杀人了?”老爷子斜眼看看他,捏着酒盅,“这才当皇上没几天就大开杀戒了?学咱?小子,咱当年可是忍了十多年才动手的!”
“孙儿也不是要杀人,而是有些案子不杀不行!”朱允熥叹口气,“哎,到今日孙儿明白,当初您老在奉天殿喊的那句怎么就杀不绝,又多痛心疾首!“
“咱那是气的,杀人有啥痛心疾首的,死的又不是咱儿子?”老爷子嘴里的萝卜皮嘎嘣嘎嘣的响,话似有所指。
朱允熥顿感有些心虚,赶紧岔开话头,“现在和您开国时候不一样,大明开国之初,您要用着这些人,所以忍了那些年。如今.....”
“如今天下稳当了,谁也闹不起风浪了!”老爷子笑着打断朱允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多的是,是吧?”说着,叹息半声,“你当家,咱一般事都不愿插嘴。可这回呢.....”说着,老爷子罕见的犹豫片刻,“大孙,咱不希望你学咱!大孙,咱....不愿你留骂名。有些事,咱背着就行了,你背着,咱心里头不舒坦!”
朱允熥笑笑,“皇爷爷,其实骂名不骂名的,孙儿早就想开了!”说着,苦笑道,“人生在世,怕担骂名就要看别人脸色活着,太累!就算是看别人脸色,人家也会说软弱无能说什么事事迁就。”
“嘴长在别人身上,就好比书生写的文章再好也有挑刺,富翁做的善事再多也有人沽名钓誉。穷人再怎么穷困潦倒,也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皇爷爷您也教导过孙儿,活在当下,把现在的日子过好,管他谁说什么呢?您不是常说,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
“哈,你小子!”老爷子咧嘴大笑,继而点头道,“能说出这些,足见你长大了。当初你爹在的时候,咱一杀人他就急赤白脸的拦着,甚至跟咱顶着干。他在你这个岁数,远不如你!”篳趣閣
朱允熥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羊排,继续说道,“孙儿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吏治。国家富裕了必然要滋生贪腐,就好比民间寻常人家,家里穷的时候上下一心,富了之后就各自都是小心思,想着楼钱内斗。”
“您老人家洪武朝的清明之政,要传承下来。只有吏治清明,才能推行国政。不然在位的都是些整日表面上做功夫喊万岁的磕头虫,私下里男盗女娼掉钱眼里的无德之人,咱大明连表面光溜的驴粪蛋都比不上,不整个全烂都是烧高香,更别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孙儿也跟大臣说了,杀人杀的是歪风邪气,谁觉得脑袋硬谁就往道口上撞。现在不杀,等文恬武嬉的时候,更杀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