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水淹襄城,听上去实在美好,樊武还是有些难以割舍得下,问道:“会有这么严重?”
他能问出这句话,说明对那些城中百姓的生死并不在意,杨执默然半晌,说道:“我明白,打仗最忌讳的便是仁慈,可凶狠,理应是针对于敌人,而非无辜之百姓,若我等冒天下之大不韪,水淹襄城,此举实与屠城无异,届时非但陈节度使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你我作为实施者,恐怕也难逃朝廷问罪,相信手底下的兄弟们,也断然不会忍心施绝户计,这是要被人骂祖宗的。”
樊武别看是一把年纪,实则却是心性狠辣,乃冷酷屠夫,不然也不会被陈行之委派,啃襄城这块最难啃的骨头。
他打仗的策略,一向只注重一点,那就是迅速准确的击溃对手,除此之外,任何因素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哪怕取胜的代价会伤及无辜,会令自己背负上骂名,他都在所不惜,他只求最终的胜果。
幸好,杨执满口提及的,并非是那些百姓,因为百姓的生死,压根就不会放在这位铁血老将的心上,也是误打误撞,唯一被他所顾忌的,只是陈行之而已。
若水淹襄城,会使节度使被天下人口诛笔伐,那的确不能轻易实施……
樊武心里头寻思,随后不由好奇问道:“你方才说,还有别的方法?”
杨执点头,说道:“皆难免伤及无辜,我的计策,都是基于襄城地势低洼这一天然劣势,只要站在高处,无论是掘湖改道,向下冲灌,还是推石射箭,都可对城中的药师教妖人造成强大的破坏力,可相应的,那些无辜之百姓,亦会遭受无妄之灾。”
樊武冷笑道:“小杨将军竟是慈悲心肠。”
听出这老将军的暗讽,杨执淡然说道:“若不以百姓的性命为重,我等又与那些药师教的妖人有何分别。”
他的“仁慈”,是樊武这等只看重结果而不顾代价之人所无法理解的。
若是换做往常,樊武定然会斥上一句“妇人之仁”,告诉杨执心慈手软,乃兵家大忌,可杨执提早将陈行之搬了出来,樊武自忖若是固执实施此等毒计,只怕有蓄意坑害节度使之嫌,无奈也只能暂时打消行绝户计的想法,说道:“那你说,该如何谋划,才能攻下襄城。”
杨执这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早已心中有谱,说道:“在叶县时,我曾带人潜入过药师教的大营,那股药师教妖人,作为主力,尚且纪律松散,轻易就能摸进去,相信襄城亦是一般无二。”
樊武皱眉道:“你是想派人潜入城中,里应外合?”
杨执点头道:“药师教妖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打开城门,大军攻入,襄城唾手可得。”
樊武沉吟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兹事体大,该由谁担当此重任,若是不能一次成功,打草惊蛇,药师教贼人有了防范,再想如法炮制,可就难了。”
杨执笑道:“如果老将军信得过,在下愿往。”
樊武一愣道:“你?”
杨执说道:“老将军难道是信不过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