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皱纹密布密,里面像是有一条条线虫在蠕动,眼角下有两块褐色的老人斑,像蝴蝶的翅膀,发际线微微有些靠后,头发稀疏斑白,整齐地向后梳紧,露出头皮,大概是为了展现一种威严的性格。这会儿微闭着眼睛,双手拢在袖中,在等待所有人坐定。
他左侧下首坐着谢元朗,大少爷依然清瘦苍白,病殃殃的,脸色在灯光下透着青色,祝平安这样新入门的学徒医生,都能看出他气血两亏。
长子目光游离,手里捏着一份报纸,假装在看新闻,刻意与父亲保持着一段距离。谢元朗身边是颜惜凤,夫妻俩之间的关系与距离比父子之间还要远,在人多的场合,颜惜凤更像是个不言不动的娃娃,本体被浓厚的粉遮盖。
“祝先生,这边坐。”仆人为他拉开了椅子,位置是在颜惜凤对面。
祝平安也不客气,也不拘谨,和老太爷打了声招呼,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如今只有上首的位置还空着,只有谢二小姐在父亲面前才有那么一丁点儿特权,能够迟到。
她应该是在播报室里,刚才听到的声音正是她的。
自从二小姐说偶尔让别人去播报天气,每次天气预报时,祝平安都会去分辨,也会去看天色再行事。
他已不信任谢家的任何话。
这次重来,如果因为错误的天气预报,在途中被雨杀死,那才叫出师未捷。
气氛十分沉默和压抑,祝平安几乎又听到了幻觉,一种沙沙的声音,好像在周围爬行,尽管灯光明亮,可明亮下的恐怖更让人不安。
老镇长也不说话,依旧半闭着眼睛养神,大少爷偶尔翻动报纸,哗啦啦作响,大少奶奶像一尊木雕,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娄纠察也没有任何声响,只用那游蛇一般的眼神在祝平安身上逡巡。
还好谢瑜也不敢迟到太久,正在大少爷都坐不住想说话的时候,穿着大红色洋裙的少女一阵风似的奔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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