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尔没回答,只是慢慢地将手里的羊皮纸卷一点点地卷了起来。
做完这件事后,他看了一眼想努力保持目不斜视的马里乌斯·盖奇,第一战团长的动力甲锃亮无比,机油的气味也很明显,显然在来见他们的原体以前好好地打理过。
“我觉得,还是将这件事交给盖奇战团长定夺比较好。”卡里尔轻声说道。“毕竟,如果你打算使用武力来征服这颗星球,第一战团肯定会打头阵的,不是吗?”
罗伯特·基里曼严肃地转过头,看向了他的第一战团长。
后者此刻的面无表情则为他接下来长达一分半钟的沉默增添了更多有趣的意味,基里曼当然没有忽略这一点,他很快便意识到了盖奇此刻的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有话就说,马里乌斯。”基里曼无奈地说。“我们过去不都是这样吗?有话直说。”
盖奇仍旧没有回答他的原体的话,他沉默着,又思考了四十秒,随后才给出了一个谨慎的短句。
“被战火摧残过的土地上生长的麦子会更加旺盛。”盖奇如是说道。“我无意向您隐瞒些什么,原体,第一战团的确渴望荣耀——但努凯里亚上的人们也需要我们去切除那危害他们的肿瘤,不是吗?”
基里曼笑了。
“那就让战争开始吧。”他轻柔却坚定地说。“即刻开始。”
十八分钟又四十一秒后,有离散的火雨从努凯里亚的轨道之上降下。
——
克莱斯特在睡梦之中惊醒,她的骨骼、肌肉与皮肤都在一齐震颤。她睁着眼睛躺在臭烘烘的兽皮上,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岩壁也在震颤,有砂石落下,洒了她一脸。
她猛地坐起身,感到一阵恼怒。火把燃烧,动物油脂的气味仍然明显。而卡雷利安则仍然停留在那片岩壁上,倚靠着它,仿佛它才是他的双脚。
他们全都醒了。
“怎么回事?”有人低沉地询问。“奴隶主们打算来几次罕见的夜间角斗吗?”
“他们在晚上有舞会要开,可没空来管我们。”另一个人粗俗地大笑起来。“这帮应该被掏空内脏扔进泥巴里的杂碎。”
岩洞中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角斗士们向来如此,他们的言语是他们唯一能够伤害到奴隶主们的武器。所以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会学着使用并精通它,无论他们过去来自何方。
角斗士的孩子、来自森林的孩子、来自沙地、火山、绿洲、平原的孩子不论年龄,不论性别,他们将言语变成盔甲与武器,然后挺起胸膛,在奴隶主们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的赴死。
无人可以逃脱。
至少在克莱斯特的记忆里没有,她已经在这个角斗场里待了三年,三年里,没有一个角斗士活着走出去过。他们要么被沙坑掩埋,要么就是葬身于野兽之口。
讨论持续了一阵子,粗俗的笑话与冷嘲热讽也持续了一阵子,岩洞里闹了起来,但却没有卫兵前来阻止。
这点很奇怪,在过去,那些高骑兵的狗腿子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耀武扬威的机会,他们会寻求一切机会来折磨他们,其中就包括夜晚的喧闹。
岩洞内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