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狂风呼嚎,城市内的景象不见得就比城外来得好。他解决完那家伙就站了起来,回头捡起了自己被突然袭击掉在地上的枪。
这是把光耀四型激光步枪,韦瑞迪安铸造厂改良。折叠枪托,稳固枪管,轻便又坚固,甚至还带自带可拆卸刺刀,好用的惊人。
这原本是各大陆军集结处为兽人准备的武器,现在却被用在了人类身上。
等等,他们真的还算人类吗?
欧尔·佩松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那个刚刚被他掐死的杂种。皮肤苍白,肋骨外翻,五官呈现出一种明显的返祖迹象。额头上刻着一颗深可见骨的八角星,胸口上盖着刚剥下来的人皮。
人类?
‘虔诚的欧尔’闭上眼睛,脸颊抽搐了一下。他握着枪离开了这里,走进了浓雾之中。爆炸还在继续,可城市中居然起了浓雾,寒冷刺骨。
这显然不是正常现象,不过他并不怎么在乎。他提着枪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走了回去,在翻过两堵倒塌的墙后,他进入了一座酒馆的地下室。
这里有四个人正在等他,两个士兵,两个平民。两个平民则是耐瑞德本地人,一个是会计,一个是裁缝。
两个士兵来自努米纳斯第六十一连,他们从陆军集结处里逃了出来,一直在请求欧尔·佩松和他们回去找他们的长官集结部队。
“怎么样?”士兵兰尔思问,他提着一把工兵铲站在地下室门口,低声询问道。
“外面一塌糊涂。”欧尔·佩松告诉他。“天上还有东西在往下降,但我没在空中看见半架属于我们的飞机。而且城里有雾。”
“雾?”士兵塔尔逊疑惑地重复。“雾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希望它们没什么好稀奇。”欧尔·佩松说。“如果它们只是普通的雾,那我们就走大运了,可惜这不太可能。”
“我不理解你提到雾是什么意思,但外面大概很危险。”士兵兰尔思说。“这就代表我们更应该回去找我的长官赫洛克中士了,我被水冲走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在河对岸发布集结命令。”
他挥舞起手臂,努力地表现出振奋的模样:“努米纳斯第六十一连会重新集结,我们会把这群混蛋统统杀光的,欧尔·佩松。你知道我的长官赫洛克吗?他是勇敢的人,他会带着我们把敌人杀光。”
欧尔·佩松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只是疲惫地靠着酒馆地下室的墙壁坐了下来,胸前的银质十字架闪闪发光。
赫洛克中士,祝你好运。
他低头,看向那十字架,伸手握住,再一次开始祈祷。
头顶因震颤而降下尘土,沉闷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有如雷鸣。士兵兰尔思和士兵塔尔逊喋喋不休地低声讲述起他们重回陆军集结处的愿景.
他们已经疯了,但他们以为自己还没有。会计和裁缝抱在一起,一男一女,恐惧在他们的脸上蔓延。
欧尔·佩松则开始咬牙切齿。
他妈的,上帝啊。
他抬起手,让十字架贴近自己的眼睛。
你要是听见了就给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004.M31,考斯轨道,马库拉格之耀号。
罗伯特·基里曼走进了他在舰桥上的休息室。
他刚刚结束一场指挥战,马库拉格之耀击毁了三艘怀言者的巡洋舰。听上去战果斐然,可惜他其实并不如何关心此事。
对于此刻的基里曼来说,只有亲手杀了那个占据洛珈·奥瑞利安身体的东西,才能让他的愤怒平息。
除此以外,其他一切不过都只是正餐前的开胃菜。
马库拉格之耀正在重新调整航向以回到正面战场,考斯附近的轨道和星空已经彻底被战争波及,星空中到处都是战争,因此便诞生出了一个相当反直觉的理论。
在战舰与战舰的对决中,烈度越高,战局越混乱,你所得到的思考时间就越多。
这些庞然大物在黑暗的真空中所做的每一步都需要时间,重启推进引擎,转向,关闭某处的虚空盾承受伤害,冲锋战术,启动宏炮
时间、时间、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战争正式开始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五十一分钟,很快便到五小时。五小时能够做什么?
能够让一支阿斯塔特军团清洗某颗星球的地表,能够让无数为帝国而战的忠诚者死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中,能够让几百万、几千万、几亿乃至十几亿的人在爆炸中丧生
五个小时,能够让罗伯特·基里曼心碎。
他站在休息室里,张开手臂让机仆为他换装动力甲。他面前摆放着一面镜子,那是他某次凯旋后来自塔拉莎·尤顿的礼物。
一面足以容纳原体的全身镜,何其巨大,何其奢华。镜子里的人却神情疲惫,他双眼空洞地凝视着前方,落点没有焦距。
几分钟后,机仆们为他完成了着甲。动力甲本身开始嗡嗡作响,那股熟悉的沉重感回来了。他挥手让机仆们离开,自己则站在了那面全身镜前。
<div class="contentadv"> 他的表情是如此冷峻,没有半点波动。
半分钟后,罗伯特·基里曼走出休息室,腰间挎着剑。舰长泽多夫告诉他马库拉格之耀收到了一个通讯请求,来自忠诚之律。
来自洛珈·奥瑞利安。
罗伯特·基里曼站上全息投影台,代表着通讯建立的白光一闪即逝,空气中有电磁信号开始涌动。光线曲折着形成图像,洛珈·奥瑞利安伴随着它的涌动而出现。
他身穿猩红盔甲,脸孔被阴影所笼罩。他的眼睛在那片影子中闪闪发光,像是两个火炬。
“我会杀了你。”基里曼率先开口。“不是洛珈,是你。你明白吗?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我会把你拆开,我会把你的每根骨头全部变成灰烬。”
洛珈·奥瑞利安笑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听上去像谁吗?这种轻柔如耳语般的语气我不得不承认,你让我想到康拉德·科兹。”
“你只有这种能耐吗?用满是恶意的语气对我提起我兄弟的名字,你只有这种本事?”
“我还有很多办法,但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和你谈谈。”洛珈诚恳地说,他的面孔仍然被阴影遮蔽,火炬明亮,有如漩涡。
“我不接受你的投降。”
“不,听我说,罗伯特。你的小帝国位于我们世界的边疆,你一向喜欢待在这里经营它。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就是个小孩,待在沙子做的城堡里把玩玻璃宝石,幼稚,可怜。我以前就表达过这样的观点,你应该还记得完美之城吧?”
一抹疑虑在基里曼心底涌现——这个东西有洛珈的记忆?
“我就是他。”那个人笑着说。“你看不出来吗?仔细看看,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区别?我就是他,我是全部的他。”
“你除了骗子以外什么都不是。”
洛珈大笑起来。
“好吧,骗子。”他摇摇头。“这就是你最终得出的结论?这就是你在怒极之下对我的反击?骗子?你应该有更糟糕的语言吧,罗伯特?”
基里曼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不过这不要紧,我只是想让你听听真相。我知道你会对你的子嗣和船员们如何称呼我们,你们会把我们称作叛徒,背信弃义者,但事实不是这样。你知道第一个叛徒是谁吗,罗伯特?是帝皇,是他最先背叛了我们。”
洛珈的语气终于转变,从轻柔欢乐变得满是怒火,就连声音也变得嘶哑了起来。
他的形象猛地朝着罗伯特·基里曼扑了过来,原体听见一阵举枪声——他知道他的卫队正在做什么,他们正在对洛珈·奥瑞利安的影子警戒,本能地以为这影子可以伤害到他们的原体。
这就是基因原体能做的事。
“谎言。”基里曼说。
“不,我没有,如果你亲眼见过我所看见的东西你就会知道我没有。荷鲁斯也看见了,你要把他也称作骗子吗?嗯?狼神、战帅,你要把他也当做骗子对待?”
“谎言。”基里曼俯瞰他。
“这不是谎言。”洛珈咬紧牙齿,从喉咙中扔出声音。
“父亲向你说的才是谎言,帝皇向你灌输的那一套才是谎言。他做了多少自相矛盾的事,嗯?他拒绝让人称他为神明,却容许我传教。他告诉我们,说我们是他的儿子,结果他做了什么?我们的那两个兄弟去哪了,罗伯特?”
“谎言。”基里曼冷笑起来。“继续说吧,洛珈,你所说之事皆为谎言。”
洛珈的肩膀颤抖了起来,数秒钟后,他也冷笑出声。他后退几步,好好地观察了一下第十三军团之主,然后他再次微笑。
真言持有者嘶声咆哮起来。
“你以为自己是智者,是先知,但你最后会发现自己其实是最为愚蠢之人!荷鲁斯将会崛起,他将把帝皇从王座上拉下来,涤荡谎言,以烈火洗礼银河!而你和你的世界都会死,罗伯特·基里曼,五百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将变成尸体!”
“大话谁都会说。”基里曼说。“而且,你们只有两个人。”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