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每一个人。”雄狮冷漠地回答。“无论是叛徒还是忠者。”
“那么,在您看来,我又归属于哪一方呢?”
在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塞拉法克斯便止不住地发出了一阵大笑。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作为得到了许多冰冷的凝视与愤怒的打量,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在此时的舰桥上,无论是凡人还是阿斯塔特,都有不少人想看他血流满地.
雄狮却没有动怒,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欠奉,他只是平静地发问。
“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燃烧之人如此询问,语调内的好奇是难以掩盖住的。
雄狮不答,只是缓缓举起左手。他没有握拳,但只要他握拳,所有瞄准了曼德维尔点的毁灭性武力便会毫不犹豫地向着曾经的群山号开火。
塞拉法克斯显然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显得不慌不忙,甚至非常平静地摇了摇头。
“原体,我是孤身前来的。”
“来送死吗?”雄狮无动于衷地问。“那么,你做得很成功。”
“我不否认我的行为的确具备这等暗示,但那并非我愿。我逃亡了一百个世纪,原体。因此,我绝不会将我的生命白白浪费.否则,所有为我而牺牲的人,他们的性命岂不成了白费?”
塞拉法克斯收敛笑意,以绝对的严肃抚胸开口。
“我申请登舰,独自一人。我愿意接受一切检查,一切束缚,只要能与您当面交谈。在那以后,无论您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雄狮冷冷地看着他,未发一语。十分钟后,诸多登舰鱼雷与突击艇一同命中了那艘堕落的战斗驳船。
诚如塞拉法克斯所说,其上除他以外竟然真的空无一人。尽管如此,这艘船却仍然能够保持运行状态。
暗黑天使们没有过多地纠结此事,只是只是在智库们的指示下小心地搜索着舰船各处,来寻找可能潜藏着的偷袭者,并开始布置净化仪式。
如果群山号还能被拯救,机魂自然会予以回应。如若不能,那么它便将在火焰中解体.至于塞拉法克斯本人,则已经被一支终结者小队和首席智库亲自押送着前往了理性之锋号。
他被戴上了反灵能项圈,双手与双脚也被自爆镣铐牢牢束缚,法衣被取下,悬挂在腰间、脖子和手腕上的多种饰物更是被当着他的面直接摧毁。
他本人却对此无动于衷,始终保持着一副不急不缓的微笑。值得一提的是,那燃烧于他身体上的火焰始终未曾熄灭。
——
“你想见我?”雄狮发问。
他全副武装地站在塞拉法克斯身前,左手按着剑。在他身后,赦天使和他们唯一的侍从正手持武器地担当护卫一职。这是雄狮的要求,他让暗黑天使们留在了这间暗室之外以作警戒.
他曾对阿斯莫代与赦天使们立下过誓言。
“是的,吾主——另外,很高兴见到你们,老兄弟们。”带着微笑,塞拉法克斯如此开口。
他表现出的镇定自若让七十五名赦天使们不约而同地表露出了一定程度上的杀意,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咆哮着开口咒骂。
“你这该死的叛徒!”
“是,是,埃克托雷尔,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巫师敷衍地说。
“你背叛了帝皇的教导!”另一个人斥责道,双眉紧皱。“哪怕在叛徒之中,堕入混沌的那些也最为使人痛恨.”
“我承认我的确背离了他教给我们的‘正途’,扎布瑞尔,但这是有原因的。我——”
雄狮举起右手,让所有声音尽数消失,塞拉法克斯未能说完的话语自然也包括在内。
巫师正跪在地上,双手被镣铐束缚在身后,脖颈上的反灵能项圈除去使他痛苦以外还提供了另一种功能——使他难以抬头观察雄狮的脸,只能时刻保持低头。
他仅仅只能看见雄狮的盔甲与靴子,仅此而已。当然,这也意味着他并不能看见他的那些‘老兄弟们’,也就是说,他是仅凭声音辨认出埃克托雷尔与扎布瑞尔的.
“现在,你见到我了。”雄狮缓缓开口。
他将右手搭上剑柄,手指与武器本身接触的声音在此时的暗室内显得无比明显,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捕捉到它,以及雄狮刻意外露的想法。
‘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塞拉法克斯听得清他的话,却没有回答。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自己尝试着蠕动起了双膝,以求更加接近雄狮。
在这个瞬间,至少有超过二十把枪械被他们的主人抬起,并对准他的头。只要他有任何异动,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只是,巫师本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努力地做着这仪态丑陋,令人尴尬的尝试,而雄狮竟然没有后退。
他拔出剑,将剑横置于塞拉法克斯的左肩上,并对准了他的脖颈。
只要启动分解力场,他甚至无需挥剑,巫师便会立即身首异处.
“还有什么话想说?”雄狮平静地追问。
塞拉法克斯艰难地抬起头,总算勉强看见了雄狮此刻的脸。他呼出一口浊气,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面上一闪即逝。所有的这一切,最终都凝结成为了一个苦笑。
“.我的原体,您变了。”巫师哀伤地说。“您变得仁慈了许多,如果您还是从前的狮王,恐怕我早已身死,绝不会有机会再说任何遗言。”
他的语速很慢,因此七十五众内立刻有人低吼:“他在拖延时间,吾主,请允许我杀了他!”
雄狮对此并不理会,塞拉法克斯也同样如此。巫师深吸一口气,非常真挚地继续开口。
“时间改变了一切,它让一位暴戾的君主变得平和,让曾经的背叛鲜有人再提起,也让您的子嗣流落四处,承受世事撕扯。”
“看看我们,父亲,你看见了什么?我的变异?扎布瑞尔的衰老?还是埃克托雷尔的伤痕?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也会留下痕迹,而痕迹是无法被消除的正如背叛本身。”
他停顿数秒,嘴唇颤抖,仅剩下的那只好眼竟流出深红的鲜血。
“背叛就是背叛,所有人都会记得,在卡利班之上,曾有一场叛乱发生。此事无法抹消,此事带来的影响亦是如此。但是,想一想,如果它从未发生,我们会是什么模样?”
雄狮依旧无动于衷。
塞拉法克斯极其认真地凝视着他。他面上的渴望刺痛了所有赦天使的眼睛,那种渴望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它都曾出现在他们的梦中。
“父亲啊。”塞拉法克斯沉沉低语。“请试想一下吧,如若在当年的卡利班上没有发生叛乱,那么最终和你一起抵达泰拉的会有多少人?又会留下多少炮弹,多少战舰可供调用?”
空想而已!扎布瑞尔愤慨地想。只是,他的想法无法阻止塞拉法克斯做他想做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巫师的声音逐渐转变成为了高昂、激情且真诚的演讲。
“最重要的是,如果卡利班之乱从未发生,帝皇是否便不会被重伤?”
“有完整的第一军团的帮助,荷鲁斯便绝无可能抵达皇宫。既然如此,帝皇是不是就不必坐上那把刑具?如若他仍然可以行于我们之间,那么帝国会成为什么模样?”
“帝国——吾等深爱的、为之奋战,为之流血的国家——还会变成现在这幅死而不僵的丑陋模样吗?”
“诸位兄弟啊!”塞拉法克斯搜肠刮肚地发出一声咆哮。“莫说你们没有厌恶过现在的帝国!莫说你们没有回忆过大远征时的朴素真理!莫说你们从未想象过再次与帝皇并肩作战!”
“够了。”
在赦天使们的沉默中,雄狮冷冷地开口。分解力场劈啪作响,剑刃随后扬起,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塞拉法克斯的脖颈直斩而去,不带半点犹豫。
生死关头,巫师的脸上却泛起了一抹平静的微笑,仿佛早有预料。在他的笑容中,雄狮的剑穿过了他的脖颈。
没有鲜血流出,没有头颅落地。塞拉法克斯仍然跪在原地,未受半点伤害。他的上半身正在波动,虚幻地犹如水中花,镜中月。
但他终究是跪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