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审视着堆叠如山的捐赠白银,总额恰好是两千两,开口道:“这些银两是乡绅地主与富贾慷慨解囊,用于购粮的,务必得用在正途。你去邻近或稍远的城邑打探,看哪处有大量粮食出售,谁的报价最低。”
县令疑惑地问:“不是要从河口县的乡绅手上买吗?”
朱允熥微笑着回应:“我们已对孙老施展了计谋,待他知晓我们不会退还银两,亦不会将他人捐献的资金私分,他必定想在售粮中狠捞一笔。如果我们不事先与其他粮商接洽,岂非真要落入孙老家高价粮的圈套?”
县令略一沉思,随即茅塞顿开:“殿下,这是彻底断了孙老的退路,真是高明!一旦我们与其他地方的粮商取得联系并获取报价,孙老便不敢肆意抬价,此计甚妙!”
朱允熥饮了一口香茗,接着问:“今日还有人买孙老的粮食吗?”
县令摇头道:“没有,民众皆知我们举办了募捐,这些银两会购粮以备干旱时分免费发放。因此,他们无需自行购粮。即使遭遇旱灾,百姓也相信官府会动用这次筹得的钱购粮救急。既然有免费的粮食,何必自掏腰包呢?故今日无人再愿高价向孙老购粮。”
朱允熥满意地点点头,县令望向朱允熥的目光充满了敬意。朱允熥的策略,即便不坑害乡绅地主,也能粉碎他们制造的流言。那些流言不过是营造恐慌,催促百姓高价购粮。
若朱允熥仅凭募捐活动告知民众,善款将用于购粮,将来免费供应,也可消除百姓对粮食短缺的担忧,无需高价囤积。如此一来,孙老的诡计同样破产。
如今,朱允熥的手法更显高超,不仅解决了问题,还将孙老等人狠狠戏耍一番,使他们投入的数千两银子化为泡影。而在朱允熥的布局下,孙老家的粮食现在卖不出去,只能低价处置,对他们而言,损失惨重。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瞬息已是两日光阴。
这两日间,孙老与那些贵族乡绅频频造访郡府,欲向朱允熥打听何时归还他们的金银,并询问何时开始分配钱财,以及商讨剩余的资金购买他们粮食的合理价位。
然而,朱允熥这两日深居简出,始终避见这些乡绅地主。起初,孙老并未在意,但到了第三日,他坐立不安,疑惑朱允熥为何拒见他们,其中必有隐情,他意识到可能已落入圈套。
于是,几位乡绅地主匆忙赶往郡府,却被守门的巡捕挡住,说殿下的太孙近来疲倦,无意接见任何人。孙老提出要求面见县令,可那巡捕却说,县令近日公务繁忙,亦不愿见客。此时,孙老内心充满了恐慌,环视身旁的乡绅,沉声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被这位太孙殿下算计了。募捐结束后,他宣称为了演足戏码,让我们公开捐赠金银,承诺到时候会归还。如今却闭门不见,难道他打算独吞这笔款项?”
闻言,其他乡绅皆焦虑不堪,纷纷嚷着要进去面见朱允熥和县令。
此时,郡府后院,朱允熥品了一口香茗,才下令:“来人,让他们进来。”
于是,那几位乡绅得以进入。县令也随即赶来,面对朱允熥,孙老强压心绪,问道:“太孙殿下,募捐之事已毕,不知何时才能归还我们的金银?”
朱允熥听罢,故作不解:“为何要归还你们?”
孙老心头一紧,仍坚持问道:“太孙殿下,您忘了?当初不是您亲口说的,我们带头捐款是为了激励河口县的富豪一同奉献。事后我们会收回捐款,而富豪们的捐款我们共分,仅留下部分用于购粮,而且粮食也是购自我们呀?”
朱允熥揉了揉眉心,反问道:“有这回事吗?”
接着,他转向县令:“我们有这约定吗?”
县令摇头:“不记得有这样的事,这逻辑不通啊,何必找人带头捐款?其实并无此必要。”
朱允熥点头赞同:“的确,逻辑不通,何需领头之人?再者,捐赠的钱财岂有归还之理,否则怎称得上是捐赠?”
闻言,孙老与其他乡绅面色苍白,显然明白朱允熥是在耍赖。孙老急切地回应:...
“殿下,您昔日的承诺并非如此。这金银原说是仅供演绎之用,事后当归还于我们。”
朱允熥微笑着说:“原来如此?那不如明日举行一场退款庆典,宣称我祖父的银两仅作颜面工程,理应返还。届时,我们就当着河口郡民的面,将资金如数归还给你们。”
孙老张的嘴角抽搐,面色铁青,朱允熥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挑衅。
竟然要在众人面前退还孙老的钱财,岂不是在公开羞辱他?孙老长久以来以士绅领主的身份在地方上行走,表面上做着些无益于民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