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孰强孰弱

元兴七年，十月末，铁勒城。

快马自西戎镇抚司而来，镇抚司指挥使侯君集、副指挥使哥舒翰已在整备兵马五千为先来的四支大夏骑兵后阵徐徐推进。

作战失利，已让人到中年的铁佛大为光火，自协同益州军、青州军攻伐凉州之后，西戎骑兵只作为陪衬，跟随马超的飞羌、霍去病的羽林骑在西域一路烧杀。

更多的时候，只是做为苏定方兵马的左右两翼掠阵的骑兵来用。

经这一次，铁佛明显感觉到麾下西戎轻骑的战斗力呈直线下降，如今草原上很少再有争端，就算有，大伙也都会在西戎镇抚司调解下解决矛盾，不像从前动不动就吞并其他部落。

镇抚司和大夏骑兵来援的消息送到铁佛手中，他此时正坐在铁勒城外军营毛毡大帐内，看完信函，更觉得颜面无光，将桌面拍的砰砰直响。

高大的身形随后从皮毛上起来，铁佛络腮大胡，面鼻雄异，因为羞恼，面容微微涨红，双目泛着血丝。

“不懂……但我信大统领的话……”女兵满嘴是血的笑了一下，“能守住吗？”

西面的天云红日正落下，攻城的军队正从视野中后撤。

他捏着信函，来帐内来回走动，而外面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几个挛鞮部年轻一代的将领兴奋的进来，其中一人，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身形挺拔，年纪在十六左右，有着草原人的豪迈，哈哈大笑的进来，他看到父亲手中信函，抬起手拱了拱，震得身上那夏国制式甲胄上的甲叶都发出微微声响。

而外侧布防的夜兰轻骑，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开战的半个月里，就被乌戈离和巨坎国的骑兵联手打残，两千骑兵只剩几十骑逃回城里。

也有夜兰国女兵打扫城墙，拔出贯穿血肉的长矛、箭矢，收集起来，清点过后，囤在墙垛下面，在下一次防守城墙时，随时可以取来用。

……

但到了后面，攻城越来越惨烈，在乌戈离、巨坎连番攻打之后，终于轮到那支食人的西方蛮人，甫一开战，几乎一度将半个城墙打下来。

一个失去胳膊的夜兰女兵浑身是血的靠坐着城墙，眼帘半耷着，无神的看着面前的身影。

“父亲，听说援兵来了？”

至于马超、霍去病这两支骑兵，在进入这片戈壁后，便与吕、赵二人告别，音讯全无已有数日了。

伊塔丝眼眶湿红，错开一个身形的距离，她声音低缓说了一句：“我之前就应该他们联合……不该相信夏国军队能在一个月内赶过来。”

十月十七，城外的夜兰骑兵只剩几十骑，伊塔丝便秘密传令给拜娜妮，以百姓、士卒的性命去填，与对方殊死搏杀在城墙上，拜娜妮也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只能期望夏国皇帝的军队能快一点赶到。

城墙上有摇晃的身影走动，与身旁的姐妹一起，将战死的乌戈离士兵的尸体抬起来，丢到城墙外。

拜娜妮骑马穿行过接头，目光之中，俱是一张张写满悲痛、麻木的脸。

油灯摇曳。

天光西斜，铁勒东面，距离城池尚有七十多里，超过两千数量的骑兵，由东向西径直穿行这片荒芜的戈壁。

“拜娜妮大统领……”正走过这里的拜娜妮，陡然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唤她。

“为什么？”这位挛鞮部年轻一代的俊才，虽然从几岁开始就学习华夏之学，可并不很懂政治上的东西。

铁佛没有过多的解释，在儿子乞稚邪的肩头拍了拍。

拜娜妮沉默的走向被遗弃墙脚的尸体，这名女兵年龄不过双十之数，相貌也姣好，可惜脖子被利器割开了一道大口子，浑身鲜血都已流干。

拜娜妮继续响起话语，语气依旧温和，她目光看过周围每一张脸。

城墙、城楼上残留的火焰整备浇灭，荡起的黑烟弥漫在通红的霞光里，拜娜妮像男人一样，将嘴边沾着的鲜血连同唾沫一起吐到地上，她擦了擦嘴，拔起旁边一具巨坎国士卒尸体上的短矛。

“乞稚邪，援兵来了，说明陛下对这里很重视，但也说明，陛下对我们很失望，明白吗？”

“我始终坚信夜兰国会在这场战争里挺过去，始终坚信夜兰国会越来越好，坚信战死的同袍，不会毫无一样的死去。”

铁佛看着英武高大的儿子笑呵呵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自己最好的儿子，也只能看到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