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相思漫太古 李李翔 3511 字 4个月前

钟显颇不以为然说:“姑姑,你为何要对这些刁民如此客气,不过是些凡夫俗子,杀了他们也没人敢说什么。”

钟令仪听他如此轻描淡写说着杀人的话,脸色都变了,当即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着他,冷声说:“凡夫俗子的命就不是命吗?世上只有修士的命才珍贵吗?是谁教的你这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钟显被她问的有些手足无措,好半晌说:“修真之道,逆天而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啊。”

钟令仪直直盯着他,忽然说:“你现在去你父亲坟前跪着,问问他是不是强者为尊,弱者该死!没有明白你错在哪里之前,不许起来!”

钟显被她严厉的样子吓着了,不敢再顶嘴,乖乖跑到钟会坟前罚跪去了。

等他一走,钟令仪气得捶了景白几下,骂道:“你们溟剑宗就是这么教弟子的吗!”

景白平白无故被她连打又骂,简直是无妄之灾,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说:“钟显还小呢,三观尚未定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钟令仪气犹未平,狠狠骂道:“都是跟蒋仲宣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124章 教导之责(下)

太微宫位于洛河北面一处山谷里,四周群山环绕,只有一道狭窄的谷口可以进入,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这处山谷原本是无名之地,自从钟氏祖先在这里建立太微宫后,久而久之,外人便把此处称作太微谷。太微谷方圆数百里,其神女湖占了绝大部分面积,气候和相隔不远的上邺城截然不同,冬暖夏凉,天气多变,刚才还晴空万里,一转眼便细雨霏霏。

因为太微宫什么都没有,又与外界来往不方便,钟令仪和景白便用建草庐剩下的竹子,做些竹碗、竹筷、竹筒等生活器具,自给自足。景白手工活很不错,一些简单的器具都会做,甚至会用竹子编竹席。他花了两天工夫编了一床竹席,钟令仪总算不用直接睡在稻草上了。钟令仪罚钟显去钟会坟前跪着,回来后心情便不大好,拿着纸笔坐在桌前算账,越算头越大,不知道去哪儿弄这么多的灵石修葺太微宫。

景白见她愁眉不展,做了一个圆筒形竹灯笼哄她,里面放上夜光石,外面罩上绘有花枝草木的细绵纸,又好看又实用。钟令仪口里虽然说着:“小白,你拿我当小孩哄吗?”却左看右瞧,爱不释手,还提着灯笼绕着景白转了好几圈,手舞足蹈说:“我要挂起来,你说挂哪儿好?”

景白看着她直笑,让她挂在自己房间,晚上照明用。钟令仪摇头,“不,我要挂在屋檐下,这样大家都能看见。”来到屋外时,发现天色变暗,有下雨的趋势,脸上不由得露出忧色:“你说我一来就罚显儿去哥哥坟前跪着,是不是太严厉了?他心里会不会怨我,从此便和我疏远了?”

景白知道她担心下雨淋着钟显,安慰道:“他以后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钟令仪叹道:“不严厉呢,怕他不当回事,过耳就忘;严厉呢,又怕他承受不住,心生芥蒂,我现在算是领会到做人父母长辈是什么心情了。”

景白说:“方同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跟他好好说就是。”

钟令仪问:“你小时候,归元真人是怎么教你的?有没有严厉惩罚过你?”

景白想了想说:“也被罚过,不过都是一些小事,小时候与人打架被罚看守大门或是练剑偷懒被罚打理灵草之类的。师尊教导弟子,不喜欢训斥打骂,认为言传身教比耳提面命更重要,师长的一言一行无形就会影响下面小弟子,年轻小辈都很聪明,会自己揣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若是整日耳提面命,反倒徒惹厌烦。”

钟令仪不由得想起顾衍是怎么教导年轻弟子的,无论弟子犯了什么错,是不是被罚过,事后总要让他明白错在哪里,为什么不能这么做,若是做对了,也不吝于夸赞。自己二话不说便让钟显去坟前罚跪,下意识便是跟顾衍学的。还有自己小时候可比钟显难管多了,什么不让做,偏要做什么,调皮捣蛋,无所不为,没少让父母操心。

想到这里,她对景白说:“跪了这半日也差不多了,记住教训就成。下雨了,你去把显儿叫回来吧。我要学归元真人,言传身教,以后再也不轻易惩罚他了。”

钟显跟着蒋翊,一直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溟剑宗又是剑修,大部分是男弟子,好勇斗狠,向来以剑法高低定尊卑,钟显会不把人命当回事不足为。他虽然跪在钟会坟前,心里却很不服气,修真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不然太微宫何以会覆灭呢!

他跟着景白回去,路上却一直抿着嘴不说话。

景白知道他并未想通,便问:“你觉得你姑姑罚你,罚错了吗?”

钟显低着头说:“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就像有的父母长辈,无论孩子有没有错,当着外人的面,总是先训斥自己孩子。”

景白听的摇了摇头,“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

钟显又委屈又不解,“昭明君,几个刁民擅闯太微宫,有错的明明是他们,我不过是斩断一只手,又没有杀人,姑姑为何生这么大的气?”罚跪坟前,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景白淡淡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姑姑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总不可能是因为几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吧?事情都是以小见大,你仔细想想为什么。”

钟显知道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惹钟令仪生气了,想了半天说:“那些山民毕竟是普通凡人,我是修士,实在不应该跟他们一般见识。姑姑是不是怪我下手太重了?”

景白不答,只是说:“你再想。”

钟显简直想破脑袋,偏偏景白就是不直接告诉他错在哪里。

两人刚回到草庐,天上便劈里啪啦下起了大雨。钟显见到钟令仪,颇有几分惴惴不安。钟令仪却没有表现出异样,神色如常说:“这几天总下雨,到处潮湿得很,这屋子新盖的,我怕生霉,在屋里生了一堆火,你们要是怕热,就在屋檐下站会儿吧。”

钟令仪怕纸灯笼打湿了,让景白把它拿下来,挂到自己房间。两人进去后,站在厅堂里说话,商量着去哪儿买元魄、金菩提的果实这些材料,没有理钟显。钟显以为事情已经完了,松了口气,慢慢恢复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