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此处,看着左玟的脸,呆了一呆。仿佛想到什么,懊恼道,“不对!以你这容貌,胸平也不一定就是男子啊!”
说罢,大步跨出水面。看那作态,仿佛又要把她拖回去了。
左玟顿时眼前一黑,长得好是她的错吗?她自己是男是女自己哪能不知道。虽不知她的大胸怎么平了,但真身一验便知,哪能瞒得住鬼?
却在此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突兀闪过。
她登时一个激灵,先摸了摸头顶绑得异常牢固的发带,心里有了底。便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之前呛水,嗓子疼得厉害。当机立断,高声喊道,
“别瞎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是女子?你找错人了!”
左玟:所谓性别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为了保命,口头上变个性算得了什么?
循着记忆片段,左玟连珠炮一样甩出自己的身份,粗着嗓音,信誓旦旦道,
“我是德阳县人士。方从武阳府考完院试,排十五名,已是秀才。正要回德阳县的家里报喜。那林子后面有我的同窗和商队,都能证明我的身份。你若不信,可随我去验过。”
说完这段,见水鬼六郎面露迟疑之色,停住了脚步。
左玟心下稍定,又拱了拱手,义正言辞地劝告道,
“你刚才也说了,你并非害人之鬼,往日多行善事。才换来脱身之机。我若是命数如此,死了倒也怨不得人。只是担心你如今若是害了无辜之人,岂非又染上冤孽,导致许多年功德前功尽弃吗?”
她的口吻半点心虚没有,一本的正经严肃,痛心疾首。仿佛还要把水鬼的转世前途看在自己的性命之上。
左玟身长近七尺,身量高挑修长。少年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雌雄莫辨。可神态却透着落落大方的洒脱英气。全不似闺阁女子。加上落水湿了身子后,衣裳贴身,曲线平坦。微凸的喉结,也十分具有说服力。
那六郎也单纯良善,听完了左玟的话,满面狐疑尽化作了动容之色。
感动道,“我要害公子性命,公子反为我着想。您如此高义,我不该怀疑您的身份。”
便在水跪下,流着泪央求道,“只是我等了几十年,才等来转世之机。今酉时三刻已过,我也没完成鬼差大人之令。届时阴司追究起来,只怕难逃一劫。
还请公子好人做到底,救我一救。”
闻得水鬼所言,左玟平静的表情下已是胆战心惊。
这个世界有水鬼,有阴司。属于真正的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若是她的命数真的尽了,现在是可以哄过水鬼,届时能哄得过阎王判官吗?
她一时浑身发冷,头昏眼花腿发颤。狠狠掐了把手心,才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情绪的崩塌。
垂眼看着那低头叩拜的水鬼。她还想再苟一苟。假如记忆里道士送的发带真有那般神异,水鬼看不出,兴许阴司的也看不出呢?能活,必然是不想死的。
便拿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弯腰作态去扶起水鬼。本来只是作态,这一回竟然真的碰到了。
冰凉地,好似触摸一具冰冷的尸体。
左玟忍着头皮发麻想抽回手的冲动,温声宽慰道,“兄台无需如此,我得你及时放过,若能救你定是义不容辞的。然我亦不了解阴司如何行事,你不妨与我说说,该如何才能救你?”
六郎大喜,当即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阴司的情况一一说来。
左玟从六郎这里知晓这片地方阴间事多归城隍老爷管,待他向城隍老爷说明情况,约摸两日后的子夜,城隍老爷会找她去问话。才有了左玟去城隍庙烧高香一行。
她其实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只是想尽己所能,把存活的几率拉高一点。
待听见鬼差说城隍老爷让他们直接来勾她的魂,当真有些心灰意凉。不想紧接着又峰回路转,鬼差死活勾不了她的魂,反开始争论起了什么佛印道法的。
道法是什么她不知晓,但佛印——莫非是因为优昙大师?优昙大师,有那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