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进去前,小鬼回头看了眼死相凄惨、煞气凛然的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厉鬼,还是吓得落在外面的长舌头都收了收。

这一家子厉鬼在金华城是赫赫有名的凶煞,连城隍爷都管束不住。谁曾想,前不久竟然来了个比他们更凶残的。非但镇压了凶宅,连金华城的怨鬼都收服了。

只能说,人跟人不一样,成了鬼,还是不一样。

吊死鬼步走进最里面的屋子,才到门口,虚掩的木门就自行打开了。

两张单薄的人皮悬在粱上,飘飘悠悠。

一张是美艳妖娆的女子,一张是普通清秀的少年郎。

没有瞳孔的眼似四只空窟,黑洞洞,注视着他。

就算自己已经是鬼了,吊死鬼还是被吓了一跳,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阴风吹得人皮轻晃,人皮的嘴唇被描的红润,张开的弧度好像对他无声的嘲笑。

小心翼翼地绕过悬挂的人皮,室内桌前,站着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男鬼。

他手上提着画工笔画的细笔,正在给桌上平铺的人皮勾描眼型。

“安静。”

随着嘶哑至极的声音,浓黑的怨气自他身上溢出。鬼王之威,吓得吊死鬼跪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片刻后,仍是那嘶哑如磨砂的声音,

“不是我……又,失败了。”

顿了顿,他眼睛仍看着桌上的人皮,对吊死鬼道,“起来,什么事?”

吊死鬼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递上画卷,道,

“王,小的看见这画卷上的左恩公了。”

左恩公一出,周身浓黑怨气的鬼王霎时出现在了吊死鬼跟前。

“在哪儿?”

染着朱砂色的画笔“啪”的落在地上,声音竟在问句之后,可见鬼王的急切。

吊死鬼不敢有所隐瞒,一股脑倒出来,“看到的时候是在城北的如归客栈。不过现在应该去了柳云河畔,小的听他们说,要去三生阁见蕊娘姑娘。”

“蕊娘是谁?”

“是三生阁的头牌姑娘,年芳十五,还未梳拢。生得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上个月写了首小词,还被丽泽书院的先生称赞过。”

“蕊娘……”

那鬼王重复着这个名字,望着房梁上悬挂的两张人皮。

目光在美艳女人皮上转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唤来了那张清秀的少年皮。

套上人皮,再套上衣裳。在吊死鬼眼里,这位穿人皮和穿衣服动作好像没什么差别。

“带路,去三生阁。”

“是。”

吊死鬼应了声,离开前没忍住偷偷往桌上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