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百来步,忽见一盏灯笼飘飘忽忽,由远及近。

僧人脚步微顿,又往灯光处走去。十多步以后,方与提着灯笼的人相遇。

那是个壮年男子,提着灯笼,衬得脸色灰暗,满是疲惫和悲色。

僧人定在原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为何深夜赶路?”

那壮年男子抬起灯火打量,见是个漂亮的和尚,警惕之色减弱了些。自我介绍道,

“我是这附近的住户,跟老父开了一间小客店,接待路过的行人。今日出行是因为我娘子病逝了,停尸在家。

我到县城里去买棺材,弄得晚了。本要在县城歇下,但还是不放心家里老父,才深夜赶路回去。”

“原来如此。”僧人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可那男子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僧人,“大师,天色不早了,何不与我一起回去?这地界人烟稀少,方圆五里除了我家小店,没有别的店家。您不若到舍下休息一晚吧。”

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收你钱,只您帮我家婆娘念一部经就够了。她活着的时候没能享福,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僧人回过头,点头称“善”。

………

就在男子口的小店。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足足挤了有十来个个人。

一个黑跑老者站在桌前,占据一半的空间,另外的人挤在另外一半空间。微微躬身低头,肩贴着肩,充满敬畏。

“巫祭大人。”

说话的是站在前列一个等身高,精瘦的男子。他稍稍仰起头,眼划过一丝狠色,“我们现在就去除了那一伙人,抓住大皇子——”

“不急。”被称为巫祭的黑袍老者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们敢带生魂上路,应该有些本事,先试探一番。”

说罢,便闭上眼,念出一段咒语。其他人顿时把头低得更下,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玛哈哒伊噜……”

幽幽的光芒,巫祭将竹筒放在桌上,拿出一根红色的线香插入竹筒。低声念完一段咒语后,他的指腹擦过线香的顶端。那线香没有引火,便自燃起来。

淡粉的香烟袅袅升起,气味像极了潮湿环境的霉味,还带着一点血腥之气,混合为一种古怪的味道。

巫祭深吸一口,眯着眼,褶皱纵横的老脸上充满迷醉。

原本躁动不安,冲击墙壁的黑色灵蝉在线香燃起后也镇静下来,慢悠悠飞回了插着线香的竹筒里。

巫祭又将红色的线香取出,递给那说话的精瘦的矮个男子。

“拿这个,去插到那间小屋外,顺风的方向。”

“是。”

精瘦男子领命出去,不过片刻就返回复命。

巫祭遂令人打开窗,自己从箱笼里取出一方小铜鼎,放到桌上。

那铜鼎以青铜打造,直径大约成年人双手一箍的大小。鼎有三足,鼎身上面满是青绿、黑紫的铜锈,花纹已经看不清晰了。

更诡异的是,那铜鼎的盖子并不是配套的青铜,而是以“乌木”雕成的,盖子上还有一尊小小的神像。

神像未着衣物,抱膝而座。发髻类似佛陀隆起的肉髻,眼睛一睁一闭,嘴角一扬起一下撇,似哭似笑。神态煞是诡异。

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乌木神像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结着发黑的血块。应是常年被血浇灌,落成的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