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奴气得说不出话来。
“苦心追查,毁于一旦。”薛白道,“右相怪罪下来,全都去死罢了。”
皎奴脸色苍白,急道:“此事又不怪我们,分明是鸡舌瘟阻拦我们、又抢走人犯!”
薛白不理她,冷着脸赶向杨慎矜别宅,向金吾卫问道:“郭将军可在?”
“郭将军去道政坊了,薛郎君怎又回来了?”
“原本要去见右相,走到街口遇到吉法曹与贼人厮杀,只好折还回来。”
守门的金吾卫不由心中嘀咕,就鸡舌瘟那等人,哪配得上厮杀这样的词?
“国舅还在吧?”
薛白又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大步便往后院赶去。
接连穿过重重院落,前方有两名右骁卫士卒蹲在廊下闲聊。
“真是美啊。”
“还用你说,御史中丞的别宅妇,这么大一个宅子养她。”
“擦了口水再与你阿爷说话。”
“……”
薛白上前,问道:“国舅可在?”
“参军不方便,啊,不是,参军正在搜查证物!”
薛白皱了皱眉,已听到了厢房中传来了妇人的呻吟声。
很快,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杨钊一边系着玉带,一边走了出来,志得意满地笑道:“你怎又回来了?”
再一看,他见薛白眉头紧皱,看神情像是不喜他在此寻快活,当即也不悦起来,冷哼了一声。
薛白依旧不笑,道:“国舅,毕竟是御史中丞,你如此得罪他,万一他迁怒于你……”
“哈哈,你原是替我担忧。”杨钊这才开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莫慌,右相早看他不顺眼了。过了这么久,杨慎矜若有狗胆,早便过来了。他不来,今夜此宅中,你予取予求便是。”
“不影响国舅上进即可。”
“今夜之后,我必能大步上进!”杨钊成竹在胸,掷地有声,“你若无事,莫扰我,我明日要打点的还多。”
“我方才见吉法曹在街口与人厮杀……”
杨钊虽问了薛白为何转回来,不过是随口寒暄。
他既不关心鸡舌瘟,也不关心薛白,没耐心听这些,打断道:“我真忙着。”
薛白却偏想与他攀谈,又道:“还有一事,道政坊王郎中的别宅起了火。”
“王鉷家?”杨钊一愣,低声道:“他家可不敢抄,圣人与右相同时倚重者,满朝只他一人。”
这句话要细想才能听懂,李林甫极为好妒,轻易不让官员争圣眷,能不嫉妒王鉷,要么就是王鉷真的很能搞钱,是他离不开的得力助手;要么就是王鉷人品奇差,没有能拜相的可能;要么,两者兼有。
薛白道:“我怀疑东宫死士藏在……”
“闭嘴。”杨钊恼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这你若分不清,还上什么进,上吊去吧。”
“我年轻识浅,曾在右相面前提过此事,该如何向王郎中赔罪?”
“哥哥正打算给他送年礼,你想送何物?”
薛白不由为难。
杨钊笑了。
“千金之言早与你说了,你不听,到了要用钱时却拿不出。罢了,罢了,你那份,哥哥帮你打点。”
“我欠国舅一份天大的人情。”薛白执礼称谢,问道:“国舅可识得王郎中的公子?我今日在青门见了他,好生气派。”
“嗯,那当然。”
杨钊此人心志极坚,今夜薛白能引得众人争功忙碌,唯独他一心搜查证物,不为外事所扰,只攀谈了这一会,已转身往库房走去。
薛白跟上,继续闲聊。
好在聊的是长安纨绔平时玩的花样,正是杨钊最熟悉的话题,愿意多说几句。
从王准与吉祥的关系,聊到这些人若宵禁不归家能去哪里。
“还能去哪?吃喝嫖赌!”杨钊理所当然,“暮鼓前到青门饮酒,宵禁后往巷子里一拐便是销金窟。与神鸡童贾昌一道,必然要拥着美姬赌到天亮了!”
“吉祥也在?”
“鸡舌瘟的儿子,当然得去送钱。”
提到吉祥,杨钊伸出小姆指,倒扣着往地上一指,大笑起来。
“长安纨绔之豪奢,你还未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