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鱼钩

薛白也不推辞,双手接过。

王忠嗣又向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翻身上马而去。

~~

次日,右相府。

议事厅的屏风后,李林甫负着双手,来回踱着步。

一众官吏正在向他禀报。

“右相,都打探清楚了,虢国夫人近来一直没进过宫,圣人已有数日未看薛白的故事。”

“下官确定,工部并未收到任何监造军器的文书,此事乃李华僭越行事。”

“兵部亦是如此。”

“……”

“右相,此事很明朗了。只要证明薛白是李瑛余党,私造军器、交构边将的罪名他躲不掉。”

李林甫却是摆了摆手。

薛白要献军器,此事不难查。

王忠嗣的举动也一直有人盯着。

正是因此,李林甫反而疑惑,薛白为何会犯这样的错误?

献军器本很简单,却不报圣人,不经有司,反而通过王蕴秀结交王忠嗣,真以为瞒得住?还是胆大包天了?

亦或是故伎重施。

上次,薛白正是一边以骨牌、故事哄得圣人开怀,一边以“韩愈”引他攻讦,结果反而使他失去圣人的信任。

吃过一次大亏,此番李林甫预感到此事不简单,已不敢轻易出手。

只是思来想去,若坐视不管,任那小子献军器、立功,暗助王忠嗣,亦是不妥。

正在犹豫之际。

“阿郎,十郎到了,有急事。”

“让他进……”

“阿爷!”李岫已匆匆进了堂,道:“可是阿爷命将作监主薄萧邡之状告薛白私造军器、交构边将?此事孩儿事前不知,如今诸公相询,如何应对?”

“你说什么?”

“孩儿不知如何应对。”

“我问你谁状告了薛白?!”

“萧邡之,乃京兆尹萧炅族弟。”

李林甫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神十分疑惑。

他迅速召集党羽打听。

……

“怎么回事?!”

“回右相,萧邡之告状之后,不少御史以为是右相出手,当即便弹劾王忠嗣……奏折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全都弹劾王忠嗣了?”李林甫有些惊讶,“这种时候?”

“是,咸宜公主与驸马也进宫了。”

“他们还敢?”

李林甫眼珠转动,思忖着局势为何突然到这一步。

萧邡之确实是他的人,但他只让萧邡之与薛家联姻,并未安排其检举此事。

是巧合吗?萧邡之立功心切,发现了除掉王忠嗣、薛白的机会,擅自动手?

或是有人推动,比如,王鉷没能沉住气?

御史台早准备好攻讦王忠嗣,如同箭在弦上,此时突发变故,像是号角意外吹响,只能万箭齐发了。

趁王忠嗣不在军中,直接贬了,再寻机弄死。

~~

京兆府狱。

拥挤的牢房中,正有人在侃侃而谈。

“刑部狱没去过,京兆府狱我却是第二次来,不过,上次我待的是重犯牢房,伱懂吧?那种谋逆大案……”

“哪个是杜疼?出来吧。”

杜五郎有些诧异,站起身来,问道:“案子还没结呢,这就放我出去了?”

却是个小吏带着狱卒来开释他,道:“萧家悔婚了,此案不必审了。”

“真的?!”

杜五郎大喜,待出了京兆府,只见一众人正在门外等他。

他第一眼便见到了薛三娘,她眼神羞涩闪躲,却又偷偷瞧他,使得他也不好意思起来。

心里正悸动,却见一人穿着绿袍,挡住了他的薛三娘。

抬头一看,竟是板着一张臭脸的杜有邻。

“啊!阿爷?”

“……”

回去的路上,杜五郎不由向杜有邻问道:“阿爷,你是如何让萧家退婚的?”

“不知。”

杜有邻眼中也泛起些疑惑之意,似有些想不明白。

他知道一些薛白的计划。

薛白与王忠嗣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人来往,难免要遭到右相府的构陷。原本打算在被构陷时,退了与萧家婚事。

奇怪的是,萧家反而先退婚了。

“为何呢?”

~~

“将作监主簿萧邡之,见过寺卿、大夫、尚书。”

“萧邡之,你所告何事?”

“下官发现一桩大案,七日前,有人从将作监调走了正在为圣人造清凉殿的十余名大匠师,但下官核对文书,发现文书只允他们出监一日。仔细查访,遂发现有人私自使他们在沣谷监造军器,其军器巨大,发则声动如雷,威力不同凡响。”

坐在上首的是大理寺卿李道邃、御史大夫裴宽、刑部尚书萧隐之,三人神色各异。

萧邡之继续道:“下官又去工部、兵部打听,得知并无监造军器之事,此事甚为可疑。于是,下官使人盯着前往沣谷监的道路,终于发现是……王忠嗣所为。”

上首的三位高官,不时有人走开,但也不会太久,便重新坐回来。

终于,裴宽道:“王忠嗣乃四镇节度使,督造新军器,实属正常,你为何称是大案?”

“下官听闻,圣人御旨命王忠嗣攻石堡城,王忠嗣按兵不动,反而回京,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