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你最懂刊报,也认为是李谬所为?”
“臣不知。”薛白道:“臣以为这些坊间民报太过粗劣了,也不宜如此平白污女子清白。臣请陛下允臣再发一分邸报,正视听。”
李隆基打算将民间这些刊报之人都捉起来重惩,听了薛白所言,沉吟道:“你先去办。”
“遵旨。”
李隆基道:“这些杂报你等带回去,给朕好好反省!”
“臣等知错,臣等遵旨。”
三个臣子才退下,陈玄礼已匆匆赶来,与李隆基低声禀报了几句。
“民间报纸的来源还在追查,但臣已查到一些别的事,许王府中‘平白’出现了一些不堪入目之物.…”
李隆基听了,脸色难看起来,道:“召徐氏及其二子觐见,再召李璎候见。”
“啪”的一声,李林甫将一叠民报砸在陈希烈面前。
“坊间小民都可以刊印,你与本相说不能掌控刊报院?”
“右相,这是两回事,你看看这刊得多粗劣。无非是一些书商见有利可图,随便刊一些。”
陈希烈满脸苦色,拿起一份《天宝时闻》看了看,目光一凝,骂道:“这狗贼子,还抄我放出的谣言。”
李林甫愈发没好气,吩咐道:“查,查是谁受人好处刊的这些东西。”
这话不是对陈希烈说的。
陈希烈却是应道:“右相,此事如何查?若让南衙十六卫扰民,可想过圣人已命北衙暗查此事?”
“你是何意?”
“民间刊报,一份十钱亦难回本,岂有几个人愿意花钱买?此事无利可图,自然不能长久。更何况,此事与右相无关,右相何必沾惹?”
陈希烈之所以出言相劝,也是有原由的,未了小声补上一句,道:“书报商收了何人的好处,右相分明知晓,何必兴师动众?”
李林甫问道:“李谬想让儿子嗣许王,圣人都已答应了,他为何画蛇添足?
“想必是被李珍等人的吹嘘之言吓到了。”
陈希烈道:“办丧以来,我看那徐氏十分端庄。李缪估计也知若不能坐实徐氏偷人,早晚守不住嗣许王之位,万一等那两个孩子长大了,圣人又觉得像了。
“蠢,李谬诬李珍偷情,圣人反而要把那两个孩子再召进宫中看。”李林甫道:“弄巧成拙了。”
陈希烈笑道:“右相何必理会他?此事与我们无关,由他去便是。”
李林甫皱眉,道:“本相不许有人操控舆情。”
“谣言与民报本身并无区别,无非是口口相传或纸笔相传罢了。官报一出,也就盖棺定论了。”
说着,陈希烈递上那份《天宝时闻》,道:“重要的是,这些谣言当能让薛白感受到危险。右相若能外放他任江宁丞或是太原畿县尉,则可将他调出刊报院。
“不急。”李林甫淡淡道。
“是。”陈希烈笑了笑,应道:“且让这竖子着急。
两位宰相遂不再议论此事,转而说起新任秘书监的人选,这才是李林甫真正关心之事。
许久,苍璧匆匆赶来,禀道:“阿郎,圣人亲自下旨了。
“快去迎。”
李林甫与宫中来人低语了许久,方才阅览圣旨。
陈希烈偷眼瞥去,唯见那一张神色刚戾的脸越来越凝重。
“右相?”
“秘书省被一分为三了。”李林甫叹息一声,道:“圣人下旨,另设弘文馆,专供学子借阅书籍;刊报院亦从秘书省剥离而出,暂时还是由薛白刊报。”
“什么?”陈希烈如丧考妣,心痛异常,问道:“可.…..”
“李谬蠢材,想利用民报挟持舆论,被反噬了啊。”李林甫道,“圣人已让李瓘之子李解承嗣许王了。”
“为何如此突然?”
“李缪竟还派人到许王府制造伪证,被北衙查实了。”
“他太糊涂了啊!”
.为何如此?
李林甫道:“都以为圣人说这两个孩子长得不像,是见过他们了。实则竟是李谬欺君,利用圣人说“父子年纪相差太大’造势,使众人不敢出头。结果,这报纸一出,惹了众怒,李璎又是惯犯,没人再信他。
说着,他忽皱了皱眉,想到一个可能。
李谬这么蠢,竟能想到收买书报商?倒不如直接放谣言,圣人还不至于如此震怒。
再看这结果,此事很有让人疑惑之处啊。
之后,李林甫又摇了摇头,心道此事薛白没有得利,反而失了些圣眷,旁人亦然……那就只能归咎于李谬太蠢了。
圣人大怒,重降李缪为郢国公,罢其上柱国、宗正卿、殿中监等职。”
陈希烈愣了愣,喃喃道:“如此一来,公卿之位又空出两个?”
“是啊,这是诸王协力的结果,无可奈何了。”
李林甫把手中的报纸卷起来,轻轻拍着手掌,越拍越急,越拍越急。
“旁的先不管,务必先拿下刊报院!”
说着,他焦急地踱了几步,道:“你再去问薛白,放外想要何职,若不是太过分,本相会考虑。”
陈希烈还没想明白,不由疑道:“右相,整件事还有.…....”
“还不快去?!”李林甫急叱一声,“耽误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