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条件?”薛白径直道:“我能作主答应你,与我说。”
他身上有一股能让人信服的气质,罗追不由有些动摇,问道:“你真能做得了主?”
石大听了,不由喝道:“薛郎还能骗你不成?!在我们军中,除了节帅,便属薛郎说话最是管用。”
薛白倒不知自己如今有这样的权威,微微苦笑。
“那好。”罗追道,“我的妻子儿女,让吐蕃的大臣带走,你们能帮我救他们吗?”
“很难,我们没有理由帮你。”薛白道。
罗追不由大为焦急,忙道:“珠杰贡布把我的家人送给了南下的吐蕃兵马,他们也要去南诏。”
“那此事便有得谈。”薛白语气平淡,听起来就像是早知道此事,对罗追的消息不太感兴趣,好在他还是愿意听听,道:“你从头说来,让我能信你。”
“好,我回了牦牛部,发现珠杰贡布把部落里剩下的男丁都征集了起来。我感到不对,偷偷回到家中,发现德吉梅朵不见了,我问了我最好的朋友,才知道他被吐蕃大臣带走了。我跟着珠杰贡布的兵马走,他沿着大渡河往南走,想要追上吐蕃大臣的军队。”
这番话虽然简单,罗追却是急得颠三倒四,啰嗦重复,好不容易才说完。
薛白问道:“牦牛部的首领是在跟着吐蕃军队走?”
“是。”
“关于那支吐蕃军队,你还知道什么?”
“你们能救出我的家人吗?”
薛白道:“我可以答应你。”
罗追已没有选择,只能相信他,道:“队伍中有一个很尊贵的女子,也许就是她要走了德吉梅朵。他们有八千人,都是沿途征集的士卒,将要去南诏支援。”
“他们走到哪了?”
“我不知道,但他们比珠杰贡布早两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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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对岸的战斗似乎变得更焦灼了一些。
薛白没有急着向王忠嗣说明情况,而是用随身携带着的纸笔画了一张简单的示意图,标注了敌我双方各支兵马。
之后,在大渡河南岸将近一百里的地方,他写上“孟获城”三字,又有“吐蕃兵力近一万人”。
走上将台,薛白将图纸递给王忠嗣看了一眼。
这个动作之间,两人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不给周围的人们造成一点儿恐慌。
“严武。”
王忠嗣招过严武,嘱咐道:“你暂代指挥。”
严武分明是极为受宠若惊,开口想要谦逊几句。
但难得的是,重要关头,他敢于承担起重任,坚毅冷峻地应了一声。
“喏!”
王忠嗣将帅旗交在他手里,不紧不慢地踱步与薛白走到一旁。
“消息可靠?”
“我有七成把握是真的。”
“击败他们不难。”王忠嗣道,“难处在于,我们拖不起。不可耽误了行军,使消息先我们出了泸水至南诏。”
薛白问道:“依王将军之意?”
王忠嗣想了想,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分兵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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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甸上立起了一顶又一顶的帐篷。
伦若赞安排好了士卒宿营,虽感到十分疲倦,却还是先去娜兰贞的帐篷外问询了几句。
“公主一路辛苦,再过一两日就能抵达孟获城了,到时就有青稞酒……”
“谁告诉你我要喝酒的?”帐篷内传来娜兰贞冷淡的声音。
“公主小时候喜欢喝。”
“现在不喜欢了。”娜兰贞道,“你若把这些心思都花在正事上,如今也许已有望宰相了。”
伦若赞道:“如果公主希望我成为宰相,我……”
“宰相倚祥叶乐一定已经到南诏了。”娜兰贞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阿坝草原更好走一些。”伦若赞道,“我为了获取长安的消息,绕到了东边……”
说着,有士卒来禀报说桐氏部与牦牛部的将领吵起来了。
伦若赞不愿管这些小事,道:“依军法处置,两边都禁食一日。”
娜兰贞则问道:“何事争吵?”
“小人还不知,是首领让小人请将军去处置。”
“去打听打听原因。”
过了一会儿,那士卒派来回报,道:“珠杰贡布派来了信使,称有大股的唐军在大渡河附近,桐氏将军不相信,于此争吵了起来。”
伦若赞思忖道:“唐军又想攻千碉城吗?”
他本心里并不认为在南诏叛唐的情况下,唐军会放着南诏不管,而攻打吐蕃。这绝对不是大唐那位喜欢万邦来朝的皇帝会做出的决断。
今日也就是当着娜兰贞公主的面,他才表现得重视此事。
这其实也是他故意放权,让娜兰贞可以干涉军情,方便与她有更多的相处……他知道的,这位公主一直有着不小的野心。
为此,他招过珠杰贡布派来的信使,仔细听了其禀报之后,心中摇头不已,认为珠杰贡布是想给儿子报仇,因此征集了部落男丁去围剿一支唐人商队。
“牦牛部的这个首领,只想着他的私仇,不必理会他。”
“他有这么大胆?又是如何想出的这说辞?”娜兰贞有些好奇,嘴里喃喃道:“若有一支唐军沿着大渡河谷下来了,他们要去哪里?”
伦若赞笑道:“他们难道想攻打孟获城?”
“若是……更远呢?”
“更远?”
伦若赞一愣,捕捉到了娜兰贞的意思,仔细沉思起来,最后摇了摇头,道:“不会,这计划太冒险了,唐军没必要这么做。”
娜兰贞蹙着眉,亦不确定。
她虽有设想,其实还是更相信是珠杰贡布为报私仇,而假传了军情。
可万一呢?
“是真是假,不到一百里路,过去看看也就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