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痛苦地抱着头,像只负伤的野兽,发出痛苦的低吼。怎么会?他的父母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虽然因为求学,常年累月不在家,但也清楚,他父亲在外面并不是那么干净,也有几个相好的女人。他还曾就此问天真地问过他的母亲,为什么不跟父亲摊牌,制止他这种对家庭不忠的行为。
可当时柳凤只是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你父亲的一切都是你的。苦劝了几次无果,见柳凤是真不在意这件事,杨东也只能作罢。
他都在外面找了其他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去强奸杀害一个无辜的女子?杨东百思不得其解,伸出食指,点进了一则专题报告,一眼就看到专题下方那则短标题:杨雪松强奸受害人徐xx并致其怀孕,在其产子后,将其杀害。
看到这个长标题,杨东心神一震,如遭雷击,手里的手机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发了几秒的呆,杨东慌乱无措地趴到地上,捡起手机,飞地打开,就这么趴在地上将这些新闻飞地扫了一遍。
看到最后,杨东的心麻木了,没想到他的身世这么不堪。他不是什么合法的婚生子,他是一场罪恶的产物,是杨雪松和柳凤伤害徐莹莹的证据,就是为了生他,杨雪松才会强奸徐莹莹,并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茅草屋整整一年多。而他身上竟流淌着杨雪松的肮脏血液。
杨东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进病房外的洗手间,拿起肥皂使劲儿地搓手,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两只手的皮都发白了,他还是没停止。医生和护士看了很多着急,连忙过来劝他,但无论这些人怎么劝,他都置若罔闻。
左宁薇几人过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几人连忙跟旁边的护士沟通了一番。护士也知道杨东的遭遇,对他深表同情,遂点点头,将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赶回了病房,留下杨东一个人站在洗手池便不停地搓手,搓得皮肤都发软破皮了,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进了水池里,漾开一朵花色的涟漪,他似乎也毫无所觉。
左宁薇担忧地看着他,想劝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语言在这一刻实在是太苍白无力,谁也没办法切身体会杨东的心情。说什么不要难过了,不是你的错,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不管杨东有多无辜,他都将承担杨雪松犯下的孽障所带来的苦果。
“宁薇姐,你们先回去吧。”背后突然传来了心沙哑的声音。
听到心的声音,杨东背影一僵,洗手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像块石头一样。
也好,这时候也许也只有心能劝动他了。
左宁薇叹了口气,招呼风岚几个,沉默地出了医院。
静默了几秒,心走到洗手池旁,伸出手搀杨东:“走吧,你的病还没好,我扶你进病房休息。”
“走开。”杨东一把拍开了心的手,“别碰我,脏!”
刚被他拍开手的时候,心本来觉得很委屈,但听到杨东从喉咙里寄出来的最后一个字,她心蓦然一痛,所有的委屈都化为了对杨东的心疼。
“不要这样说,你在我心永远是最好的。”心哽咽着劝慰他。
听出她语气里的哭腔,杨东侧过头,看着她被自己拍得红通通的手背,心里难受得无法抑制:“别哭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说着,他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心,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似乎恨不得将心刻进他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心埋在他的胸口,紧紧抱着他,无声地低泣起来,滚烫的泪珠落入杨东的胸口,灼得他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两人明明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那种绝望和痛苦,让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红了眼,比死别更牵动人心的是生离,尤其是这种被现实无奈拆散的小情人。
两人拥抱了许久,直到洗手池外响起了脚步声才分开,然后默默无语地往杨东的病房门口走去。
到了病房门口,杨东握住门把,手背上青筋暴跳,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平静,他扭头深深地看了心一眼,细细的叮嘱:“以后别任性了,不要因为贪睡不吃早饭伤身体,也别为了减肥拼命节食,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才好看。还有别那么轻易相信人,走到哪儿都多留一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晚上没人接你,不要太晚回家,不要一个人去太偏僻的地方……”
他絮絮叨叨的,好似有操不完的心,生活的每个小细节,从银行卡放在钱包里哪一层到公交卡在哪儿充值比较方便都不厌其烦地跟心讲了一遍,好像生怕她忘记了一般。
心仰起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不住地点头。明明这些小事她以后可以做,自己去摸索,但她却舍不得打断杨东,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两人即将成为陌路。
眼看杨东开始词穷,她也跟着接话道:“你以后工作不要那么拼命,别仗着自己年轻就没日没夜的加班,还有不要天天叫外卖,外卖的油不干净,吃多了不卫生。还有皮衣和大衣要送到楼下的洗衣店干洗,你家的水电气卡就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方的小抽屉里,豆豆还在宠物店里,别忘了将它接回来,它的猫粮我给你放在了客厅左侧的置物架上,吃完了去……”
再多的叮咛与不舍都没办法阻止时间的流失,说了半个多小时,说得口干舌燥了,心仍不愿停下来,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开始重复开头说过的话。两人这场离别持续的时间太长,长得走道上不时有病人家属探出头,偷偷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
杨东恋恋不舍地看了心一眼,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回去吧,以后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心咬住下唇,眼眶含泪,盯着杨东不做声。
杨东也很难受,但两人之间不仅有血缘纠葛,而且还有上一辈的恩怨,无论如何都再无可能,长痛不如短痛,他已经身陷地狱又何必再耽误心呢。
他闭上了眼,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你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