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王老爷一张老脸上的肉微微颤了颤,仿若十分不敢置信祝宁婵竟会与他这么说话,毕竟原本的祝宁婵在王家是个伏低做小的性子,就算是仆人们和她呛声她也是会一笑置之的。
“现在就只等你们王家将我这个‘孤女’的嫁妆还回来了。”祝宁婵回头瞅了瞅大厅里的情况,然后才说:“我相信王老爷的人品,想必不会贪墨我那点子东西。”
王老爷我这拐杖的手紧了又紧,还在试图劝说:“小婵,只要你现在与我归家,过往一切我们都不计较了,我定压着那臭小子日日在家与你过日子!”
不与她计较?
祝宁婵几乎要笑出了声,这话说的好像是与他那个人渣儿子在一起好像是什么天大的恩德一般,真是不知道这家人的自信都是从哪来的。
“省省吧。”祝宁婵揉了揉眉心:“您回去将我的嫁妆给我收拾好,我择日去拿,想必王老爷看在与我父亲往日的情分上,一定会公平一点。”
王老爷被她连着打了脸,面色也变得不是十分的愉悦,站了半晌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走了。
祝宁婵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她就知道不能对这个王老爷抱有多大的期待,毕竟能教养出王星禾那种儿子的人,自己又能有多高尚。
这回人都到齐了,好戏也该开锣了吧。
转身与何医生请了一会儿假,祝宁婵脱掉白裙,只穿着麻布衣裤出了医院的门。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在城中走了好一会儿,停在了一家茶叶公司门前,抬头看了看,之后便推门进了去。
柜台后面站着的伙计见有人来先是起身看了看,再看到祝宁婵的穿着之后又没精打采的坐了回去:“买茶吗?”
“不买,不知道老板在不在?”
“老板不在。”伙计有点不耐烦:“想见老板?不买茶叶就出去等。”
祝宁婵轻轻笑了笑,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为首的是一个看着颇为俊秀的男子,梳着油头,脚上的皮鞋锃亮。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两个一脸谄笑的中年男人。
三人看都没有看向她的方向,径直就要上楼。
“二哥!”女声清脆。
俊秀男子皱了皱眉看向祝宁婵的方向,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仔细看了看才开口:“小婵?”
“这么多年没见了,不请我喝杯茶吗?”
俊秀男子,也就是祝宁婵大伯家的儿子,名字叫祝长春,闻言扭头冲那二人说了几句话,随后挥了挥手,那二人便走了。然后他抬起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上去说。”
祝宁婵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二楼,二楼与一楼风格大不相同,处处透露着华丽,显然是用来招待大客户的地方。
祝长春随意的坐在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从怀中掏出精致的烟盒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吐出一口白烟长叹一声:“从报纸上看到了,听说你……离婚了?”
“嗯。”祝宁婵似乎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轻蔑:“这里也有几年没来了,变了不少。”
“有事儿说事儿吧。”祝长春不愿意听她怀念从前,叼着烟含含糊糊的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大伯和大伯母都搬来了岭城,想要去看看。”
祝长春带着审视观察了她一番,然后才轻轻嗤笑:“这城里生活多好,当初要不是二叔执意住在乡下,早就搬过来了。”
“说起我爹……”祝宁婵淡淡一笑:“这么多年这茶叶生意由大伯一手经营,当初说好的分红……”
“现在生意难做!”祝长春听到这话脸色就是一变,将烟掐灭,脸带愁容:“要不是爹和我苦苦支撑,这茶叶公司可就要黄铺子了!这几年都未曾有什么进项,何来分红……”
“我一个姑娘家也不需要那么多钱。”祝宁婵没有给他继续编造故事的机会:“我要那些分红作甚。”
祝长春诧异极了。
“我来是想向大伯母讨要一个东西。”她笑容中染上了几分哀愁:“不知我出嫁前,送去王家的嫁妆单子,大伯母手中可有备份?”
“嫁妆单子?”祝长春拧了眉头,这事儿他还真是不太清楚,当初祝宁婵出嫁他还在外未曾归家,一切都是由他母亲一手操办的。
“嗯,离婚之后王家吞了我的嫁妆。二哥,你也知道现在的世道生活不易,更别提我这孤身一人了。我只想要回我的嫁妆,不然我能怎么办?去找大伯打秋风吗?”
听到‘打秋风’,祝长春的表情不大乐意。
“还希望二哥回头能帮我问问大伯母,你们是知道的,当初我的嫁妆着实不少,不然那王家也不会如此不要脸面做出这种事情来。”祝宁婵低头抿了抿嘴:“光是钱票就有一千五百大洋,还有上好的黄花梨木家具,更别提那几大箱笼的前朝字画儿和瓶瓶罐罐了!”
“当真?”祝长春有点不信,他自己的母亲再了解不过了,就算真的有这么多嫁妆,岂能都给祝宁婵带过去?不扣一半儿他的名字都敢倒过来念!
“自然是真的,大伯母待我极好,这点我一直都记得的。”祝宁婵说的情真意切:“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对抗王家?如果二哥和大伯肯帮我就再好不过了,要回来的嫁妆除却银票我都可以不要,权当是入了这茶叶公司的股,到时候多分我点分红就成……我还能怎么办,我怎么这么可怜……呜呜呜……”她说着说着像是勾起了伤心事,捂着脸站在那里嘤嘤嘤的哭出声。
虽然她的声音让祝长春有些烦躁,但是他的心思却因为这番话活络了起来,把玩着手指上的金戒指,他起了身走到祝宁婵身边,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哎,别哭了,二哥知道你这几年受苦了,那王家真不是个东西!”
祝宁婵抹了抹眼泪,明亮的大眼因为还挂着泪珠儿显得纯净又无辜:“所以二哥会帮我吗?”
祝长春犹豫了一下,回答的似是而非:“这件事我回去便与家里商量,你只管等着我的消息吧。”他不敢将话语说死,要是回家一问嫁妆并不值几个钱,谁会因为那点子钱财与王家起摩擦?
“那好,谢谢二哥。”祝宁婵抽噎着:“我现在就在瑞恩医院,如果二哥有消息也可以通知我,我便来这里见你。”她嗓音娇柔,整个人在窗户透进来的金黄色阳光下白的透明。
奇了怪了,他这个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味道了?祝长春想着心中就有点变了味。
“你在瑞恩医院做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