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千大洋啊!就算是过去他拿出来也费劲,别提现在这种情况了,他几乎所有的身家都压在了那绸缎庄子上了。
“怎么?还不起?”祝宁婵慢条斯理的将借据叠了起来:“那大伯父您是想走公家的路子呢?还是私下里的路子?”
公家的路子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现在的新政府法律体制并不健全,各家军阀割据,军阀就是土皇帝,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私下的路子就更简单易懂了,你不想给也行,从李显借点人平了你的茶叶公司和绸缎庄。
总之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祝宁婵见对方看过来,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笑的灿烂。
宗族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哪边的好处多就支持哪边,祝瑞金和祝长春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被逼着签下了转让协议,心想着好歹留了一个绸缎庄子,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祝宁婵接过了转让协议,手指弹了弹那薄薄的一张纸,笑眯眯:“真是谢谢大伯父了,你讲道义我也不能坑自家人……”说着把借据还了回去:“大伯父您收好,咱们两清了。”
祝瑞金接过借据,喘着粗气瞪了祝宁婵好一会儿,这才咒骂着走出了祝家大宅。
瞧着父子俩的背影,祝宁婵摸了摸下巴。
两清?
可想的美!
不出她所料,从贺兰乡回来没几日就听到了祝瑞金新开的绸缎庄关门的事儿,王家也不是白给了,听说祝瑞金一家被宗族放弃的事儿还能闲着?正好前段日子憋了一肚子的气,虽然不比从前了,但是收拾一个刚开业不久没有根基的小店儿还不轻松?
祝宁婵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站在茶叶公司楼下的窗边望着外面出神,闻言轻笑:“真是狗咬狗。”
“三爷什么时候回来呀?”她问。
“说是过几日便能回来。”身后的人恭敬的回答。
“哦这样子呀。”祝宁婵拖长了声音:“那就在三爷回来之前将事情解决了吧。”
李显回来二人就要准备结婚了,可没这么多时间与这些小人来回扯皮。
“动手吧。”她轻声说道。
最终李宗铁青着脸,拉着大奶奶和沈韶秋颇为狼狈的在一众人的虎视眈眈下灰溜溜的出了大门儿,他们的行李也被博瑞毫不留情的扔在了路上。
接下来的日子便没有什么特殊的波澜,两个人各忙各的,没事儿花式秀秀恩爱,顺便准备婚礼。岭城上下便都知晓了,李三爷对那个结过婚的女人是认真的,竟然是真的要娶回家了。
李家那头也来了信儿,老爷子只说李显没事儿带着祝宁婵回去看看,这便算是同意了。
而王家和祝家那头也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这天是原身父亲的忌日,李显这几天因为军队里的事儿回去了广南省,祝宁婵一大早便带着两个李显给她留下的人往贺兰乡祝家本家去了。
这回远远的望到祝家大宅的时候,就能隐约看到大门口的地方有人,待到车停到了祝家大宅门口的时候,祝宁婵才知道这几个人是出来接她的。
啧,她下了车讽刺的笑了笑,这可算得上是原身父亲身死之后,她归家最为风光的一次了吧?以往宗族这些人可是连一顿晌午饭都不会叫她一起吃的,哪一次不是匆匆来匆匆回的?
往日里那些见到祝宁婵就面无表情甚至略带嫌弃的人,这回都是笑脸相迎,嘴里的话儿彷佛是说不完,还破天荒的派了族中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与她一齐上了后山去祭拜。
祝宁婵神情肃穆的将手放在了石碑上,缓缓的摸了摸,彷佛透过时空看到了那张留着山羊胡慈爱的面庞,胸腔中不属于她的情绪久久不肯停歇。
这位在世的时候一定是个好父亲,祝宁婵想,他给了原身很好的生活环境,也给了她女儿应该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疼爱。
待到临近晌午返回大宅的时候,已经备好了饭菜,宗族的几个长老除却出门在外回不来或者老的走不了路的,都来了。
不意外的,在厅堂里看到了祝瑞金和祝长春,父子二人正与族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说着什么,满面红光的,一点儿都不像情报中说的,茶叶公司因为与王家硬磕,涉足绸缎生意而导致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可能要朝不保夕的模样。
“小婵!”祝瑞金见到他们回来,眼睛一亮,急忙招呼祝宁婵坐下。
祝宁婵依着他坐到了祝长春的身边,祝长春显得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桌子下的手,不知怎的,他现在面对这个族妹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妙,原本还暗搓搓的想着要祝宁婵成为自己的禁脔,结果人家转身即将成为李三爷的妻子,他便害怕了,那些龌龊心思更是想都不敢再想。
“听说大伯父在城里开了一间绸缎庄?”祝宁婵拨弄着茶杯,率先开了口。
祝瑞金脸上闪过一丝喜意,觉得祝宁婵甚是上道,都不用他提示就知晓往这上说。
可是还没等他回话,桌上有个光头的老头子有点不乐意了,脸一沉:“胡闹什么呢?那茶叶公司好好儿经营着不好?偏偏做什么绸缎生意,对于这方面你是一窍不通的,不等着赔钱呢吗?”
赔钱算什么呀?以后他的茶叶公司会做的更大。不过他与祝宁婵私底下达成的协议并不想让族内的人知道,想当初为了得到祝宁婵父亲的茶叶公司,他硬生生的将每年交给族中的红利从二成提高到了五成,宗族里面这群王八蛋才美滋滋的替他算计孤女,将茶叶公司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