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真是高兴的狠了。”祝宁婵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远远的看到祝夫人带着几个丫鬟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
轻笑了一声,扭头回了院子。
……
八月十八,大吉。
祝府天还没亮就热闹了起来,今日是祝宁婵大婚之日,此时她正一脸懵逼的环着被子坐在榻上,屋里是来来回回走着的邱姑姑她们。
春香抬了铜盆进来,见状抿嘴一笑:“主子难不成还在睡梦中呢?”
绿萝一边摆弄着桌子上的物件儿一边回道:“兴许主子是高兴的狠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说完几个人便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邱姑姑含笑的瞪了几人一眼,上前将祝宁婵从被子中拉了出来。
祝宁婵任由几人在她身边忙活,换上了大红的绸缎亵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静静坐在那里还真的是有几分贤良淑德的模样。
“小姐?院外有别家小姐来给您添妆了。”院子中的丫鬟在门外禀报。
“请。”祝宁婵应道,随后看了一眼天色:“来的倒早。”
其实原本她在京中贵女圈中是没有朋友的,来的这些也算不得朋友,顶多就是见过几面说过两句话儿。后来她摇身一变成了准太子妃,身边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大多数的人她只勉强记得一个名字罢了。
率先进了门的是孙善倪,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姐。众人进屋的时候,祝宁婵正乖乖的坐在那里让春香在身后给她梳顺长发。
烛火下美人静坐,黑发如瀑,眉眼精致,晃得人呼吸一屏。
“恭喜恭喜!”孙善倪爽朗一笑,小姐们便开始恭维起祝宁婵来。
这些子夸奖的话祝宁婵都是笑过就忘,并不当真,人家面上夸你,心里指不定怎么酸呢。
“想来我们来的是最早的。”孙善倪四处看了看,显得有些惊讶:“怎么你们府内的姐妹们还没到吗?”
“她们说要好好拾掇拾掇再过来。”
屋中几人正说着话儿,就听见丫鬟通传,随后祝宁珊带着祝宁荣和祝宁梅便进了来。三人甫一看见满屋子的人也有些愣神,之后反应过来就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府的姐妹来的还没有外人早这点就够旁人嚼舌根子了。
孙善倪一直都对祝宁珊的观感不佳,不管在哪里遇到总要找些不舒服,是以立即开了口:“哟,祝三小姐打扮的还真是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您就是新娘子呐!”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今日祝宁珊身着的是酡红色的衣衫,整个人显得很亮眼,一眼看过去的确像是新嫁娘一样喜庆。
加上联想到她即将入贤王府做侧妃的消息,许多小姐便吃吃笑出了声,都知侧妃不能穿正红,许多人是会选择酡红或者石榴红这种颜色接近于正红色的嫁衣的。
祝宁珊心高气傲,被这么多人一取笑,面上便有些挂不住,要知道这里面有好几人往日里都是不如她的。
可是想到祝夫人的嘱咐,便又扬起了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浅浅一笑:“姐妹们就不要打趣我了,不都是来给二姐姐添妆的吗?”说着命一旁的丫鬟上前,她指着托盘道:“二姐姐,这是妹妹亲自给你选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她的话音刚落,丫鬟便将上面蒙着的红布扯了下来,在看到那东西之后,屋内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吾懒洋洋的趴在那里,张开嘴打了个哈欠:“这个世界的原身理应多子多福,平安顺遂直到老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
祝宁婵一脸‘你特么是在逗我’的表情,上个世界呆了那么久,这回竟然还要自然死亡?
陆吾毫不在意,‘喵呜’了一声之后,祝宁婵的手腕处便开始灼热。
她最终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抚上左手腕,罢了,冤家。
回身推开了房门,祝宁婵才发现这里竟是二楼。整体建筑是回廊状,中间是天井,此时外面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冲刷着二楼房顶的瓦片,然后滑落,落到一楼中央的小池子里。
这建筑倒是新奇,走廊比较窄,只堪堪余一人可过,之前祝宁婵从未见过。
没有多想,她顺着尽头的楼梯下到了一楼,一楼像是会客及吃饭的地方,一边摆着饭桌,另一边摆着实木的椅子。
热闹声是从前面的厅堂传过来的,迎着小雨穿过天井及中间的水池,绕过一原石屏风便到了前面厅堂的后门。祝宁婵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惊喜的哭喊:“我的儿啊!快,让母亲瞧瞧!”
然后便是清朗的男声:“妈……”
余下的话语因着厅堂内声音嘈杂,所以听不大真切,左不过是一些母子之间的贴心话儿。
“少奶奶?你在这啊?”
自后方传来一个不算客气的女声,祝宁婵回头,是一个约莫十七八的丫鬟,脑后梳着一条麻花辫,身上穿的是深灰色粗麻裤子,黑色布鞋和淡蓝色的斜襟小袄。她有些印象,这好像是王家分给她的贴身丫鬟,叫环玉的。
环玉见她没有反应,手中拎着一个小铜壶上前了一步,脸上满是抱怨:“不是让少奶奶你在屋中等着吗?你怎么跑下来了?害的环玉一通好找。”
此时新的政府已经废除了一些封建糟粕,下人们也甚少有之前的卖身之类的情况了,多为雇佣制,而且也不用自称为‘奴才’或‘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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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祝宁婵又是一脸失望隐忍的表情,众人只当菱儿是在狡辩。
春香冷笑:“喜气没添,反倒是沾了病气。菱儿,咱们姑且不论主子过敏这事儿,这捧花看起来可是名贵至极,你是从何得来的?”
众人一看,的确是。那花儿看起来就精贵的很,完全不像一个二等丫头能拿出来的玩意儿。
菱儿听到这质问,气势瞬间便落了下来,嘴唇动了几下,眼珠儿乱转。
“倒是让各位小姐看笑话了。”祝宁婵轻叹一口气,吩咐春香:“去将王婆子叫进来,把菱儿关进那间没人住的空屋去,先反省着吧。”
孙善倪听这话一脸的不赞同:“祝二小姐这手段未免有些太过于绵软,这丫头明显是受人指使,查都不查的吗?日后你要是入了东宫,仆从千万,你待如何?”
祝宁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却又面露难色的看向祝宁珊:“旁的也就罢了,只这丫头是我小时候母亲送的……”
屋中的小姐们都露出了‘我懂的’的神色,原是当家主母硬塞过来的眼线,那么从菱儿这种猖狂的个性便可了解一二了,今日之事也就变得意味深长。
“祝夫人送的又如何?既是入了祝二小姐的院子,那便是你的丫鬟,我想着祝夫人必定不会管这么宽。”孙善倪斜眼看着祝宁珊。
祝宁珊将手中的帕子攥的死紧,脸色也是不大好看,见众人都看过来,心知这是在逼自己表态呢。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二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既然将菱儿给了你,那就不会插手半分的,这丫头做错了事就该狠狠惩罚。”
菱儿闻言面无血色,似乎跪都跪不稳了,急哄哄抬头去看祝宁珊,却在接触到对方眼神之后瘫了下去。
“母亲心慈,是我想岔了。”祝宁婵松了一口气,再次吩咐春香:“那便让王婆子将她捆起来扔进柴房,下晌再做处理。”
春香应了,一会儿便并着王婆子和另一个粗使丫头将菱儿的嘴巴堵了绑了出去。
“还请各位小姐随我去船舫里吃茶吧?”祝宁婵引着大家往外走,一边跟着祝宁珊,另一边是孙善倪。
孙善倪一边走着,一边扬声说:“祝二小姐运气也是不错,及时发现了那丫头有意要害你。这回好了,将这丫头惩戒了,日后你这院中便会太平了。”
祝宁婵笑着称是,余光看向祝宁珊极力隐忍的表情,嘴边的弧度便愈发的大了。今日邀请众人看这么一出好戏,其一便是名正言顺的处理了菱儿,还得让祝夫人无力发作,其二便是保出嫁前这段日子一个安宁。
这回万一她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旁的人只会联想到祝夫人的身上。
其实她并没有过敏,菱儿之事估摸着不过也就是有人想在众人面前下她的脸,这事儿手段太过幼稚,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祝夫人的手笔。
祝宁婵垂眼笑的无声,原身被祝宁珊搞得那么惨,未必不是祝夫人在背后相帮吧?不着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陪着各府的小姐在船舫待了一会子,便告罪回去换衣裳了。
春香小心的将祝宁婵头上略微毛躁的发丝抚平,看着镜中端坐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晃神。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主子美的,只不过从前主子没什么存在感,最近这几日倒是愈发的惹人注目起来,明明脸还是那个脸,就是说不清哪里看起来不一样了。
少女身着绛紫色衣裙,本是十分沉重的颜色,可是有了细细的金边反倒显得恰到好处,只……发髻上看起来太素淡了一些。
春香上前拉开妆匣:“主子,您看今日要配什么钗?”
细嫩的指尖缓缓划过一支支钗,祝宁婵也有点迟疑,就在这时院中的粗使丫头在外通报:“小……小姐?院外有个说是……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想要求见您。”这个丫头从未走出过祝府,是以皇后的名头一砸下来竟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皇后娘娘?”春香疑惑的看了一眼祝宁婵,得到首肯之后便撩开帘子出了去。
不一会儿,她身后跟着一个淡蓝色宫装的妇女又进了来。
“见过祝二小姐。”女官进来便行礼。
祝宁婵微微侧身半受了这个礼,在妇人直起身之后才柔柔一笑:“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姑?”
“奴婢尔容。”
“容姑姑。”祝宁婵示意春香看座:“不知姑姑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尔容谢过春香,并没有坐下,回身示意门外跟着的小太监进了来。那小太监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尔容上前将红布揭开,里面是一套看起来就不简单的金镶白玉头面,上面还零星缀着几块红宝石。
“二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赏的,一大清早特命奴婢赶着给您送过来呢。”尔容笑的温婉。
祝宁婵正要跪下谢恩,却被她拦了住,只见对方平淡无奇的面上还透出了一丝狡黠:“娘娘特意吩咐,这是私下给您把玩的,不用这些虚礼。奴婢此次前来也并未惊动太多人。”
听到这话,祝宁婵心里有了点计较,祝府不说护卫如皇宫般森严也是相差不多,能不惊动旁人这点,就很不容易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祝宁婵还是福身谢了恩。
尔容没有过多的话语,见她命春香收了这礼,便告辞了。
对方走后,祝宁婵坐回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钗晃了晃。总觉得今天皇后娘娘这起子赏赐说不出的违和,看着金钗上缀着的白玉花,她突然挑高了眉,若她没猜错……
“主子,这套头面极配您今儿这套衣裳,奴婢帮你带上吧?”春香上前小声说道:“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前院就要来人了。”
“嗯。”祝宁婵应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前院便来人唤她去前院。到了正堂的侧厅内,祝宁婵被安排着站到了侧厅通向正堂的门前。
春香在忙前忙后的替她做最后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