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王上一意孤行, 为了全营将士的性命,末将等只有死谏了!”
众将跪在地上, 齐齐恳求, 把希望压在叔阳身上。
叔阳何尝不是心急如焚, 可他侍候楚王数十年,最清楚这位老君上的脾气。若一味劝谏激怒了楚王, 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计较片刻,他一咬牙, 负袖叹道:“罢了,我再试上一试。”一面又吩咐熊刚:“你立刻派人去给照汐报信, 让他带护灵军到越女关接应君上。”
熊刚如抓到救命稻草,激动道:“末将这就去办!王上这边,便拜托大夫了!”
昏暗的大帐内, 烛火摇晃不止,随时可能被风吹灭。
楚王正绞了一块热毛巾,敷到九辰额上。两名军医则哆哆嗦嗦的跪在床边,拿剪刀剪开那少年左肩上的衣料,把淡黄色药粉小心的洒在几道皮肉翻卷的鞭伤里。
帐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正如他们此刻的心情。
榻上的那位小殿下,分明已经没有脉息, 他们的老君上却视而不见,不仅亲自守在床边,不知疲倦的换了一块又一块热毛巾,要替那少年退热,还蛮横的喝令他们,上药时务必轻手轻脚,不可把人弄疼了。
要知道,那少年额头早已和身体一样冰冷无温,根本无热可退,纵使有些温度,也是被那些热毛巾给捂出来的。至于那几道鞭伤,也早已凝了血,无论他们如何摆弄,伤者也不会感知到疼痛了。
君上既然装聋作哑,对真相视而不见,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戳破。
只是,两位老军医终究是想不明白,他们这位向来刻薄寡恩、脾气暴戾的老君上,平日里对世子西陵韶华和西楚其余王族子弟都没什么好脸色,为何偏偏对这位屡屡背叛他的敌国小世子如此另眼相待。
就算是因为九州公主和凤神血脉的缘故,可神女树已毁,这少年又心向巫国,君上用情,未免过深了些……委实不像他老人家平日的做派。
叔阳心情沉重的掀帐进来,见到这副情景,也是黯然。
他知道,除去语公主的缘故,他的老君上,是真的欣赏这少年的脾性,动了那份祖孙之情,才会对其屡加宽容。纵使得知那少年毁了神女树,毁了他一生心血,君上也只是略施惩戒,没有伤他性命。若换做旁人,只怕早被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诸将还在帐外等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叔阳垂手走到床边,心一横,撩袍跪下,叩首,沉痛道:“君上,小殿下已经……已经随语公主去了!望君上节哀,以大局为重,速速撤离此地!”
那两名军医手剧烈一抖,药粉立刻撒得满地都是,显然没料到叔阳如此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