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人除去何氏都十分震惊,她们可从未见过庚太妃与哪个世家小姐这般亲切,即便是曜珮公主都不曾与她在人前握手言谈。但随后又想起叶秋嬗生母赵氏与庚太妃的交情,也便心知肚明了。
相较他人的惊诧,叶秋嬗反倒淡定。她能清楚地听到庚太妃在心慈爱地唤她‘干闺女’。
原来未出阁时的赵氏和庚太妃曾姐妹情深约定过生儿育女之后认亲家,只是后来命运多舛又碍于身份悬殊,庚太妃见着当年至交之女也只能在心里头唤一唤了。
“秋嬗,春秋之秋?蜕嬗之嬗?”她问道,叶秋嬗点头应是。
“好名字……秋嬗本宫方才见你行走僵硬,可是脚上有伤?”
庚太妃目光停留在她的腿上。
【可是你继母待你不周?瞧着那何氏又不像个蛇蝎妇人,但若真如此,本宫少不得要替你娘亲对你照料一二。】
她心竟是这般做想,叶秋嬗听后一惊,没想到庚太妃仅凭她的腿脚不便,便联想到继母身上去。她倒真有委屈,可不是因继母,而是她还在府称霸的庶母罢了……
“回太妃娘娘,臣女脚上的伤是不小心跌下楼梯所致,现如今已痊愈了,多谢娘娘关心。”家丑不可外扬,叶秋嬗终是将真相瞒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本宫还道是……”
【还道是你庶弟与岭南候世子闯的祸事,连累了你……】
叶卓尔与岭南候世子在云霄楼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庚太妃也略有耳闻,单凭这一点便猜测出叶秋嬗腿伤的原委,足见其蕙质兰心。
庚太妃拉着叶秋嬗还要再说,却被旁边宫廷老嬷的两声清咳打断了去。原来还有未贺完寿的夫人已在下方等候多时,无奈庚太妃只得放开她,与来人交际。
叶秋嬗也不局促,安安稳稳地端坐在凳上,默默看着来往的世家权贵。其的珍宝更是目不暇接,让她长了不少见识。
时间易逝,转眼便到了开宴的时候,各家的贵女们都奉完寿礼回到自己那一桌,桌上早已摆上几道什锦凉荤,叶秋嬗瞧着眼馋,但又没得到庚太妃的应允还不敢下去,她正思忖着庚太妃何时会让她入座进餐,这时一个老嬷嬷匆匆走入堂内传话给了庚太妃身边人,而后又在庚太妃身边耳语几句。
那嬷嬷声音极低,叶秋嬗听不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见庚太妃听后微微颔首,吩咐起其他奴才来。
“西厅的小辈要来给本宫拜寿,你们速速去拉几面屏风出来。”
几个老嬷嬷得了令,似乎早有准备,行动迅速地拉了几面屏风将左右两厢的女客给遮挡起来。
叶秋嬗这才醒过了神,想必庚太妃口的小辈便是那西厅的男客吧,男女七岁不同席,在场的女眷自然是不便露面的……
但她如今就坐在厅堂正上方处,一进门便能瞧见,这可如何是好……庚太妃感受到叶秋嬗的不安,心想自己倒忘了这一茬,抬手安抚安抚她,随即对身后的奴仆吩咐。“本宫这边也把帘子挂起来。”
老嬷迅速动身,没一会儿便挂了一排晶莹剔透的珠帘来,虽然不比屏风挡得完全,但若不盯着瞧是窥不见帘人全貌的。叶秋嬗见庚太妃没有让她退下的意思,便也既来之则安之了。
这间隙,庚太妃还怜爱的轻拍她手背,心头夸赞她是个宠辱不惊的丫头,颇有她娘亲当年的风姿。
安抚了她,庚太妃忽的想到什么,垂首欲与右手边的曜珮公主说话,却蓦地僵着身子蹙起眉来。
“母妃有何事?”曜珮先前还因太妃专注叶秋嬗将她冷落,略有不愉。现下见庚太妃看着她,立马回问道。
“无事,只是让你不必拘谨,若是觉得腹饥,便去席上食点瓜果,莫要把自己饿着。”庚太妃说得极小声,只有她近身的几人能听到。曜珮公主领了情却并未动身,只道自己早晨服了糕点,现下并不饥饿。
庚太妃了然地点点头,叶秋嬗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将膝盖轻轻碰在庚太妃脚边,探听到她此刻的心声。
【嘶——本宫这肩颈真是一到雨天就犯疼,太医院那群老匹夫也不知开的什么方子,一点用处都没有,赶明儿定要将他们全传到府,好好给本宫交代交代……】
叶秋嬗听着庚太妃心气急败坏的怒骂,才知晓她是颈椎疾病犯了,怪不得方才一低头便皱着眉,必然是疼得难以忍受吧。
看着庚太妃强自忍耐的样子,想到她对自己的真心疼爱,叶秋嬗颇为不忍心。
“娘娘可是落枕了?”叶秋嬗措了措辞还是问出来,“臣女家父也常患肩颈劳损之病,所以臣女特地向京城最有名的慈安堂程大夫那儿学了推拿之术,不若现下臣女给娘娘按按?虽不能药到病除,但暂时缓解疼痛还是可以的。”
她这番话倒是不假,只不过叶芳公职繁忙,让她的一手推拿之术并无‘用武之地’。
叶秋嬗无意谄媚讨好,只是一心想尽孝,遂双目赤城明亮,叫人看了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