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道是,见已有几个侍卫想里走去,忙叮嘱一番。“谨慎些,莫要破坏遗症。”
片刻后,几个侍卫将一女子抬了出来,穿着一身宫女常服,脸颊上胸口处都有刀伤,十分惨烈。
“这……这不是妍嫔身边伺候的春晓么?”皇后身旁的嬷嬷脱口惊道。
这句话仿佛是宫内忌讳,皇上、皇后甚至庚太妃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其皇后更是面如土色,几步跨到殿门处,还未进去便瞧见地上那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人,一身绛紫色锦衣綉裙,正是她前些日子送的那件,这尸体不是她那娘家堂姐又是谁?
惊惶骤然而至,皇后嘴连道几声“堂姐”,而后双目一翻,昏死过去。好在叶秋嬗离她近,眼疾手上前扶住,才没让凤体再生挂碍。
皇后一晕,众人混乱。有奴仆速去传唤太医,有奴仆上前搀扶。皇上则冲向殿门处,想要进去查看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神色复杂地对谢芝道:“无舆,传刑部来验尸。还有方才在我们来之前便在场的几人全数带走,命人看管拷问,务必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谢芝领命,犹豫片刻又问:“皇上,那公主……”
皇上浑身一顿,蹙紧了眉,扫视四周。见众人都紧盯着这方,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有心偏袒自己皇妹却难逃悠悠之口。双目一闭冷了一句:【莫怕。】
……
刑部的人来得极,仵作进场验尸,通过面貌与体型,确认是妍嫔无疑。且致命之处的确来自曜珮手凶刃……
秋宫宴,长公主殿下持刀行凶,将曾与自己有过节的妍嫔乱刀砍死在昭和殿。一夜间,这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流传到大街小巷,即便皇上有意禁言也阻拦不住。
人人嘴上义正言辞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双双眼睛却紧盯皇室动向,以看戏心态要瞧瞧天子的举措。
天子自然是焦虑的,一方是自己的同胞妹妹,一方是律法威严与百姓舆论。实在无法,只得对枢密省连连施压,催促他们迅速查明真相。
这夜,枢密省上下皆彻夜未眠,谢芝更是频繁出入宫,直至天色大亮才顶着一脸疲意回了枢密省。还未歇息片刻便匆匆朝刑拘房走去,一想到叶秋嬗被关了一整夜必定提心吊胆,说不准此时正躲在暗处哭泣……他便惴惴不安。
在刑部取了钥匙径直朝叶秋嬗那间暗室走去,速将房门打开,暗室日光乍泄,寂静一片。
光线所及之处,一张细白如玉的小脸沐在日光下,秀目微合,呼吸清浅,静若处子,分明正安心浅眠……
听到门锁声响,方才悠悠醒转过来。
睁眼见到谢芝,不由得大喜道:“咦?谢大人来得这般早?”
“……”
谢芝无言,轻吐一口气,暗笑自己多虑。
“叶姑娘如今这性情,倒是淡定得可以。”他笑着揶揄,走至叶秋嬗石床前,见其一副仍有睡意的模样,发间还沾了几根稻草,伸手给她摘了去,动作自然,两人谁也没觉察到这非同一般的亲近。
“谢大人昨夜辛苦了吧?”叶秋嬗起身理了理衣裙,关切道:“昭和殿内可有查到线索?昏迷的宫女可醒来了?”
她连连发问,谢芝只是点头,“那宫女苏醒过来了,我来找你也正是为此。我先带你出去,回叶府换上男装,路上再与你细说。”
叶秋嬗忙颔首应是,两人从暗室出来,再从枢密省地道往叶府方向赶去。
赶路途,叶秋嬗便从谢芝口了解到案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夜那惨死的妍嫔乃是圣上还未即位时便纳了的侧妃,为圣上育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那时身为太子的皇上还未册立正妃,照规矩,即位后理当立她为四妃之首,可还未半年,妍妃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庚太妃不敬且与长公主恶言相向,闹得人尽皆知。
如此失德之举实在有损天家颜面,皇上又是以仁治国、以孝为先的仁君,自然龙颜大怒,直接将妍妃降为妍嫔,自此打入冷宫,未再出现众人视线。
自打入冷宫后,妍嫔便患了疯癫之症,时常打骂虐待冷宫婢女内侍,成了人人都畏惧唾弃的疯子。
只有一人除外,这人便是她亲堂妹白皇后,两人同是白家嫡女。自小便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听闻即便是妍嫔入了冷宫,白皇后也经常凤驾亲临去探望她。
是以那日见殿内尸体是自己堂姐,才会心如刀绞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