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夜风轻抚,吹起一池涟漪。叶秋嬗察觉到凉意,看了看谢芝,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猫,厚着脸皮伸过手去。

“你的猫借我抱抱。”

谢芝愣了愣,将般若递过去,抱着毛茸茸的小火球,叶秋嬗果真觉得暖和多了。

她吸了吸鼻子,开门见山问:“我出去之后,羌王可是说了什么?”

“都在信了。”谢芝却从怀取出一封信来。

叶秋嬗接过仍带着他体温的信纸,小心展开,借着月光阅览起来,越看到后头清秀的眉头越发紧皱成峰。

这信只有言简意赅的几句话——“臣谢芝启禀圣上,羌国国运动荡,新王欲开通融海商道,与我朝贸易往来。白氏有独占鳌头之势,叩请圣裁。”

叶秋嬗一头雾水询问谢芝:“融海?可是靳朝以北那片海域?”

谢芝颔首:“是的,融海不止与靳朝北地相接,同时还与羌国的国土也有连接之处。其实除了大漠以外,水路才是连接靳羌两国最为捷的一条要塞。”

“那为何之前不开通这条要塞?”叶秋嬗刚问出口,心便已悟出答案了。

靳朝的北地干旱成灾,早已不见人烟,那是靳朝防守最为薄弱的一块国土,即便常年有重兵把守,但运输粮草和军用十分艰难,若是真被异族从此突袭,必然危如累卵。

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未与羌国开通水路,便是忌惮着他们虎狼之心趁虚而入。

羌国新国君初初继位,如今正是他江山动荡的时刻,想要与靳朝贸易往来稳固住商道命脉实乃情有可原,但白家作为靳朝世家,却为了自家利益竟不顾国土安危,这般贪得无厌,足可诛心了……

“原来谢大人来羌国也是受皇上之命么?”不知为何,叶秋嬗心里竟隐隐庆幸,皇上既然叫谢芝来查此事,那便是信任他,也就说明他们将来不会是敌对的关系,她也无需再对他三缄其口了。

谢芝却面色晦暗地摇了摇头:“我是因师父传信说羌国有古怪,才特地告假过来的。至于皇上知不知晓我欺上瞒下尚且不论,这封信却是一定要传达给他的,兹事体大耽搁不得,若是回京若被皇上追究起欺君之罪,我也认了。”

叶秋嬗听此心头五味杂陈,靳帝若是知晓他所忌惮的臣子是如此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不知他还会不会再心生间隙。

思及此,叶秋嬗决心回京之后定要将谢芝的赤诚之心禀明靳帝,不可让他再蒙受不白之冤。

她正出神间,耳边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秋叶,你呢?怎么会谎称养病却混入了和亲队伍之,我都不计较被你的谣言诓骗白走了一趟江南的事了,你到如今还不肯对我说出实情么?”谢芝倚在梁柱上凝视着她,眸似恼似怅,却异常明亮,仿若将万千星辰囊括其。

叶秋嬗受得了他的漠视,甚至能忍受他恶言相向,但却最受不了他无奈妥协的样子,原本隐藏得很好的愧疚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头来。

蹙眉,垂下眼,面带懊悔道:“抱歉,我不该瞒你的。皇上对你们谢家和白、孟两家有所忌惮,疑心是你们其一家暗与羌国新王勾结,助他夺得了王位。所以命我来羌地彻查此事。我也曾想过书信提醒你谨慎行事,但又怕被暗卫发觉反倒连累了你,不如便让你蒙在鼓,一切照常反倒不会引皇上疑心。”

她一口气将憋了好几月的心事吐露出来,心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谢芝随她的坦白而面目柔和,片刻想到什么才星目微瞠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师父说他在羌地查出一个专门培养异族杀手的团伙,足有一百人,曾经刺杀过候世子的那个刺客也是出自这个团伙,如今刺客全部被剿杀,幕后之人却来去无踪……”

叶秋嬗秀目微瞠:“这么说,这个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那通敌叛国的逆贼?”

谢芝点头复又摇头:“是,但也有可能羌王便是那幕后之人,培养了刺客致使羌国内忧外患,他才好趁机弑兄篡位。”

他神色惆怅地望向虚空处:“可惜如今刺客全被剿杀,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不过你也不必忧心,如今我来了此处,定要把它查得水落石出。”

叶秋嬗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也重拾了信心,不管怎样,谢芝的能力她是相信的。

自然而然想到什么,冲他点头道:“羌国不比靳朝,你要多加小心。”

谢芝却是一愣,好似自密道冲撞了她以来,好久不曾被她如此温言软语地关切过了,竟没由来地心悸难平,局促地握了握拳,想遮掩自己的失态。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仿佛一个愣头青,傻得好笑。

片刻,才按了按自己胸怀处,眉眼含笑对叶秋嬗道:“不必担心我,我可是有护身符傍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