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头疼脑胀?你们怎不速速回禀于我?请了郎来瞧没?”叶秋嬗焦急斥道,还未待他们回答,便甩袖踏入院内。

此时院内一众侍婢瑟缩如鹌鹑守在门口,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惊动了郡主,又惹来一顿打骂。

“郡主还没醒么?”叶秋嬗问。

众婢女皆是摇头。

“去,将门打开,告诉郡主邱清有事求见。”她随意拉过一个侍女,冷声吩咐道。

那侍女却像大祸临头一般,抖如糠筛、连连摇头,心里连声说“不”。

叶秋嬗见她都要瘫软下去,怒极放手。

“要你何用!”呵斥一句,索性自走到门前,轻叩门扉恭敬道:“郡主,臣邱清有要事求见。”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叶秋嬗心头一跳,再次重复先前的话,屋内仍无任何响动。

她背上冒出冷汗,声音轻颤道:“郡主,臣有要事相告,得罪了。”

而后抬手一推,将门大打开来,屋内漆黑一片,一股腥臭混杂的怪味扑鼻而来。

叶秋嬗压下心胆怯,拿过禁卫手的灯笼,将屋内的一切照得透亮。

率先入目的是一双未着寸褛的苍白的脚,凌空悬在半央,鬼魅如斯,立即引来身后一片惊呼。她也是咬紧了牙关才不使自己临阵脱逃。

灯笼随着她颤抖的手提高半分,白若虞就这么吊在房梁之上,原本娇美的脸蛋肿胀发紫,双目几欲脱出眼眶,脖颈以一种极可怖的姿态扭曲着……地上留有一滩散发出尿骚味的腥黄色水迹,由此可见死前有多痛苦……

不止这些,叶秋嬗还察觉到白若虞悬梁的绳索并非一根白布,而是一件红艳似血的绣满祥云的霞帔……她想起在一个时辰以前,白若虞还遣人向她讨要嫁衣,说是想试穿一次。她以为这能让她平息怨气,竟没想到最后却被她用来悬梁自尽……

叶秋嬗脸色煞白,踉跄半步,终是忍住胃翻腾,向身后人吩咐:“,通知谢使臣和白使臣过来。还有谢大人和应大人,其余的人封锁郡主府,院内任何人不可出去,此事未查明前切记不能走漏风声。”

她不愿再去瞧白若虞的死状,却不得不走入屋内搜寻证据。在她之前未有人发现郡主已故,若不是自缢而亡,那真凶极有可能还藏在屋内,她不能因胆怯而耽误破案的最佳时机。

叶秋嬗在屋内翻找了一圈,确实未发现有人藏匿的痕迹,再观白若虞自缢的三尺之内,一片狼藉竟无从下手。

地上有檀木碎渣,是昨日她砸碎了摆饰后,被叶秋嬗更换的檀木弥勒上掉落的。那檀木弥勒滚落在案几之下,上头沾染了已干涸的血迹。叶秋嬗眼前浮现出白若虞以木砸头的癫狂场景……

地上的一滩尿迹恶臭难闻,她也浑不在意,拾起一块沾了血迹的碎瓷片,站起身来放到白若虞腕上比对,虽则血肉模糊表皮翻起,但仍不难瞧出是以钝器割裂所致。

将瓷片搁在案上妥善放好,叶秋嬗面如死灰。

白若虞是死意已决,早在三日前那场胡闹恐怕就是先兆,可恨她发觉了异样却粗心略过,若是早日堤防也不会酿成今日大祸……

叶秋嬗心头后悔万分之时,外头的人已闻风赶到,率先闯进来的是白若虞的兄长白新柏。

他踉跄着冲进屋子,一把抱住白若虞的尸身,哭嚎起来:“妹妹……我妹妹好好地怎会自尽……”

他将白若虞的尸身放下来,也不顾她一身恶臭,抱着哭得昏天黑地。

叶秋嬗冷眼瞧着,闻到他一身酒味,心头冷笑:自个儿妹妹这几日如此反常,这当哥哥的非但不过问,还日日出去喝花酒,等人都故去了才跑来哭嚎,又有何用呢?

白新柏还在哭嚎,谢守义随后才跟了进来,竟是半响无言。默了良久后才开口,说出的话却叫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和亲郡主未嫁而亡,若是羌王追究下来便是靳朝的过错……我们几个属护驾不利,罪当问斩……”

叶秋嬗心沉到了谷底,白新柏哭嚎得更加悲从来。

……

谢芝与应宪回府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初阳斜照,敲开一室昏暗。

叶秋嬗三人在屋子内留守了一夜,均未合眼。个个面色苍白,眼下青黑。

谢芝早在之前便从禁卫口听说了来龙去脉,此时进屋见一室狼藉,只微微皱眉便走到叶秋嬗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