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目而视,将手中的茶杯种种砸在易辞洲的脚下,“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是不是以为,老头子我只有你这么一根独苗了,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易边城!别忘了,我这些年是怎么费心费力把你培养出来的!”
滚烫的茶水淌在脚边,沾湿了裤腿。
触及脚踝,却是刺骨的寒凉。
易边城?
终于喊出他的本名了。
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听到了?
自从他改了名,代替了那个废物,易边城,就不存在了。
易辞洲纹丝不动,似笑非笑道:“爷爷,您所谓的培养下,我爸酗酒病逝,易辞洲也不堪重负自杀。所以,您只剩下我这么一根独苗,也是您亲手造成的。”
易家的压抑,易宏义的严厉,大家族的负担,公司集团的责任,哪一项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易宏义怒气盛然,胸口止不住地痛,满是褶皱的手背也青筋突起。
他沙着声音道:“易边城,我肯认你,纯粹是看在你年幼丧母的份上。否则,我易家那么多人,还需要认你归宗?”
易辞洲闻言,脸色刹那一变,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爷爷,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我妈。”
易宏义脸色铁青,不屑地嗤道:“一个红灯区的失足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了你爸的床,还要什么脸面?”
一条被缝合得扭曲的伤疤,就这么被毫不留情地揭开,刽子手触及伤口之时,没有一丝情面,也没有半点怜悯。
是啊,他的生母,就是这么不堪。
祖孙二人,四目相对。
仿若两只濒临绝境的雄狮,又像是两只苟延残喘的恶狼,在最后一点食物面前,没有半分的退路可言。
然而前者总要为后者让路。
战绩伟业再风光的王者,也敌不过春秋鼎盛的后起之秀。
易辞洲敛了敛眉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不卑不亢,淡然一笑:“老爷子啊,您叱咤风云了一辈子,有些道理也能明白,您的压迫之下,只有我能扛得下来,不管我的生母有多么不堪……”
他说着,将脚边的茶杯碎瓷片捡起来,一片一片地摆放在易宏义的面前。
“……我就是您唯一的血脉,您没得选。”
易宏义瞠目结舌地看着桌上锋利的瓷片,气极之下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养的好孙子!
这就是他大费周章接回来的一匹狼!
他捂住胸口,狠狠盯着易辞洲,盛怒之下将桌子上的一沓文件都扫落在地,“滚,滚出去!”
正如易辞洲所说,他没的选择。
易复山在长期的压抑之下抑郁酗酒,而原来的易辞洲也因为不堪忍受他的严苛重负而早亡。
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个。
易辞洲垂眼,泰然自若地理了理西装的袖口,然后走到易宏义的身后,将他刚才收回的那份文件又拿了回来。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随手拿起桌上的印章,在董事长签字的地方不偏不倚地盖了下去,“爷爷,既然放权给我了,那就放彻底些。我能让tn无限壮大,也能把它亲手葬送。”
他说完,淡淡一笑,不顾易宏义的惊愕,便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付沉已经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