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酒惊得睁大了双眼,而后在宋安恒疑惑的注视之下,别开脸低下头,怔在原地,睨着一处出神,眸光有些散,半晌没有出声。
宋安恒平日里少爷脾气还挺重,原本也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也不知道今晚这是怎么的,在周酒面前站了老半天,没听见她回话,居然也忍着性子安安静静地等了下来。
半晌后继续同周酒开口时,语气竟还挺平和,这若是换作平时,被从小一块玩到大的那伙兄弟瞧见了,八成得个个惊掉大牙。
宋安恒今晚大概没少喝,身上沾了不少酒气,往周酒面前凑近些时,就见那小姑娘忽地回过神,而后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这表情什么意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啧”了声,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嘀咕了句“小女孩儿就是屁事儿多”之后,居然也没恼,轻笑了声打趣她:“见到老板也不知道问好的?领导的马屁要懂得拍好学过没?”
周酒这才抬眸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几眼,这么多年不见,宋安恒果然是越来越欠人收拾了。
周酒板板正地答他:“没学过。”
宋安恒打小便活在假话堆里,是被捧着长大的,宋家在圈子里的地位不低,他又是独子,虚情假意的鬼话听过不少,身边全是笑脸人,周酒这种头铁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识过了,这会儿被她这冷冰冰的态度回了一句,莫名地就犯了手贱,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揪了一下她那落在肩头,扎了一小撮嵌在海藻般波浪卷中带着些许细闪的小辫儿。
没成想刚一上手,周酒便抬起手来,宋安恒条件反射地收回手,这才没被她那从天而降巴掌挨着。
他猛地松了口气,而后又不解地微皱起眉头来,盯着自己这双手,想不明白,刚刚那躲巴掌的肌肉记忆,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他虽混,但家教还是很严苛的,喝酒可以,喝花酒不行,对男女关系暂时没什么兴趣,平日里也没有对女生动手动脚的习惯,更不会离谱到莫名其妙去揪女孩儿小辫。
这么幼稚的事情,他都二十年没干过了。
不过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多少觉得有些没面子,扯嘴吐槽了句掩饰尴尬:“吓我一跳,至于么,头发也这么宝贝,该不会你那头发也有名字吧……”
周酒半点不怕他,仰起下巴,反问道:“不行吗?”
“行行行。”宋安恒压根没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和她浪费了很多时间,“该不会有一根儿还叫琪琪这种土名吧?”
周酒这回眼睛瞪得更大了,嗓音也拔高了不少:“琪琪很土吗?!”
宋安恒那气势立刻弱了下去,浮夸地为周酒鼓起了掌:“不土不土,这都能被我说中。”
周酒:“……”
很好,三岁看到老这句话,在宋安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安恒鼓完掌,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她老板,居然和她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吵了那么久,他将话题扯回到最开头,问她:“你该不会真不知道我是你老板吧?”
周酒眨了下眼,态度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嗯,你以为谁都得认识你啊?”
“和老板怎么说话的,改天让梁小卉给你抓礼仪课去,上它二十节!”宋安恒觉得这小孩儿要是他妹妹,应该会被他揍着长大,“很很不错嘛,签合同连老板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敢签,能安安生生活到这么大,不容易的,比国足还厉害。”
周酒白了他一眼,悄悄吐槽了句:“谁能想到你说好了当律师,跑来开什么经纪公司……”
周酒刚嘀咕完,忽地回想起先前梁小卉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咱们老板是学法律的,谁再敢乱泼脏水,告不死它!”,原来说的是宋安恒啊。
周酒回想了下宋安恒那不靠谱的样,觉得与其靠他告,还不如靠自己老实安分点。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我要当——”宋安恒还没理清楚她话里的意思,方才酒喝得又有些多,这会儿脑子转不过弯来,话还没说完,再抬头时,就看见周酒已经捂着小腹往走廊尽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