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苒将织了一半的毛衣放在一边,她搂在他的腰靠在他怀中冲他道:“我今天给你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
“嗯?”蒋予淮面色沉了沉,“我不都说了没事吗?”
“我担心你啊。”
“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小小的问题,并不影响生活。”
徐希苒却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吗,跟心理医生聊了一会儿之后我感觉他的水平不太行。”
蒋予淮听到这话却笑了,“你又不懂心理,你怎么知道他水平不行?他在洛城还是有点名气的。”
徐希苒却摇了摇头道:“可是他连你当年是不是真的分裂出一个人格都诊断错误。”
此时蒋予淮正抱着她,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听到这话他动作一顿,眼底透出惊愕,“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希苒便如实告诉他,“我知道你年少时发生的事情,据说当时因为心理受创导致精神分裂,医生还诊断出你分裂了一个叫秦希的人格,你现在依然还是不确定秦希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蒋予淮眉眼透着几许凝重,徐希苒又道:“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说我对我们认识的事情没印象了所以才又让你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认识过我?”
蒋予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和秦希认识时,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她告诉我,他的父亲和继母想把她送到福利院,其实在我们结婚前我也去跟你父亲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告诉我,他们从未想过把你送福利院,你也没从家里跑出去过。”
徐希苒撇撇嘴道:“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啊。我六岁那一年确实发生过一些事情,我妈妈过世了,我被接到了爸爸家里,我偷听到他们要把我送到福利院所以跑了出去,而后便认识了一位个子高高的叔叔。”
蒋予淮本来都已经打定了不再去纠结她是不是秦希了,她现在怀孕了,他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他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听到这话,他整个人都僵硬下来,他记得当时小秦希就是叫他叔叔的,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当年那个心理医生了解他情况的时候,他都没告诉过她秦希对他的称呼是叔叔。
蒋予淮内心震动,他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字。
徐希苒接着说道:“和那位叔叔相处的事情我记得有些模糊,只能记得大概,那位叔叔并没有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他的长相时隔这么多年我也记不清了,但是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还有印象,我记得那位叔叔没有小腿,是个残疾人,他会给我买裙子,给我扎头发,他是除了我妈妈和袁敏阿姨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听到这些话,蒋予淮许久许久没有反应,他的手指甚至僵硬到在微微颤抖。
“我还记得我和那位叔叔住在一个破烂的房子里,不过那个房子附近有一大片漂亮的向日葵,我很喜欢那片向日葵。”
蒋予淮感觉他的眼睛涩得发疼,他曾经去过那片向日葵地,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也去找过木棚,可是那里已经被开发了,他以为真的是他记错了,除了他记得那里之外就只有秦希,可若是秦希也是不存在的,那么就没人能佐证他是正确的。
现在,他曾经遇到的那个秦希来向他佐证这一切了。
他真的没有记错,那里真的有木棚,有向日葵花。
他真的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叫秦希的小女孩,她跟他说的确实也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他们真的相遇过,他真的被她需要过,她真的陪他走出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情绪复杂在心头翻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问道:“那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分别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徐希苒点点头说道:“和那位叔叔的分别我还有印象,当时叔叔说了一些让我伤心的话,他说会卖掉我,因为那时候哭得太伤心了,所以印象还比较深。我还记得后来我担心他跑去找找过他,再后来发生什么我就没印象了,我只隐约记得我好像摔倒了受了些伤被送到了医院,再后我就被我爸爸接回了家里,反正从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那位叔叔。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那条腿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联想过那位叔叔,只是你们之间差别太大了,我根本没把你们联系到一起,直到后来你告诉我我们曾经认识过,我才猜测你有可能就是我六岁时认识的那位叔叔,当时我们的分别不太愉快,我猜想你应该是心存内疚所以一开始没告诉我,而我也能理解,所以后来你问起时我才跟你说我没印象了,让你知道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你或许就没那么内疚了,可我不知道又让你陷入幻想和现实中纠结。”
当年发生的事情,她年纪太小记不太清,可是对于蒋予淮来说,那段时间的记忆却是每时每刻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被人需要,第一次被人依赖,第一次有人说他是英雄,第一次有人夸他,第一次作为一个陌生人没有对他的腿露出厌恶的眼神,第一次有人抱着他那条丑陋的残腿睡觉。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包括那时她的神态,她的模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这一刻蒋予淮才完全确信,她是真的存在的,她就是他的秦希,他和她的秦希在一起了,他们有着相同的记忆,那个木棚,那片向日葵地,那一段相依为命的温暖。
果然这世上能让他离不开的只有秦希,也只能是秦希。
他拥紧了她,喉间哽咽难受,他用着变调而颤抖的声音一遍遍唤着她。
“希希,希希。”
徐希苒窝在他怀中,应道:“我在的。”
“你真的去找过我吗?在我说了要卖掉你之后,你真的没有恨过我吗?真的还去找我吗?”
“嗯……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恨的,可是我好像很喜欢那个叔叔,所以虽然有点恨但还是担心他会出事。”
眼眶酸涩得难受,眼泪堆砌在眼角泛出一片晶莹,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找到声音对她说:“希希,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
那一年,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没有回答她,他曾想过无数次,那时他应该很坚定告诉她,对,我们永远不分开。
现在,同样的话,由他说出口。
而他听到了她温柔的笑,还有她的回答。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蒋予淮和他的秦希,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