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左浑身一僵,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半晌没有动,任由那只小手在眉心按揉。不管姜暖现在是什么状态,他心里的烦闷被揉散开来。
“沈逢已经长皱纹了,你要是再皱眉头,迟早会和他一样。”她乖声说完,手也放下。
姜暖抬眼再看他平直的眉心,白玉般的额头染上一团黑印。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手,哪来的灰?怎么脏成这样。
顾淮左扫了眼她灰扑扑的小手,一眼了然,她在长椅上蹭到的。
紧抿的唇角勾起很淡的弧度,他出声道,“给我擦干净。”
就算顾淮左不说,她也要给他擦干净的。姜暖心虚点头,在车里翻到湿纸巾,轻轻将他眉心灰迹擦净,恢复冷白皮该有的冷玉光洁,这才满意的松手。
顾淮左起身关了车门,姜暖光着脚丫子坐在座椅里,小脸朝外,“顾淮左,你衣服都汗湿了。”
顾家哥哥,你衣服都汗湿了。
十五岁的夏天,姜暖看见朝自己的走来的少年。
他一个人从城东跑到了城北,满头大汗,身上的白衬衫仿佛能拧出水来。
而今天,顾淮左明明是坐小汽车来的,为什么衣服会汗湿?
姜暖纳闷,声音懒散,“平时都是李叔负责,今天自己开车,忘记怎么开空调了?”
顾淮左平静俊美的面孔瞬间被一声冷嘲掩过,反手甩上车门,绕去另一边。
姜暖被他关门声吓得一跳,该不会真忘了开空调,被戳中心事后变脸?
她自告奋勇地打开空调按钮,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朝顾淮左讨好道:“凉快吗?”
顾淮左面色渐渐冷淡,口吻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嘲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怎么会,”姜暖笑笑,任凭酒精作祟,打了个酒嗝。
顺了顺长发,她调整坐姿面朝顾淮左,掰着小手指,正儿八经的来了句,“说真的,容易出汗有可能是肾虚,也有可能是气虚,不管前者后者,都是一个字,虚。要不你还是找个时间去挂个号?”
“你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知道吗?”顾淮左问。
姜暖下意识问:“什么?”
顾淮左看了她一眼,“你每次心虚做错事,就知道瞎关心了。”
姜暖撇嘴,脸朝右手边的车窗,窗外一面黑,车里的灯照在玻璃上,映出她哭闹过的脸颊,很心虚吗?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淮左相处,喝了酒就更不会了,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见姜暖负气般侧转身望向窗外,低垂着小脑袋。顾淮左余光打量她的背影,身上长裙沾了灰尘,长发温顺的披垂,小小的一团惹人心疼。
姜暖突然转过身,美眸泛红,水光连连,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借着酒劲,姜暖问出盘桓心底许久的问题,“你和苏青青一起洗澡了?”
顾淮左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冰冷,下意识皱眉,想起姜暖说的,便只压下眼睫,不答反问:“谁说的?”
姜暖轻哼,“我听见的。”
见顾淮左这回不说话,姜暖还嫌不过瘾似的补上一句,“你回顾家的时候,我打你电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时手机被没收了,估计是苏青青偷接了自己的电话,顾淮左没作解释,怕姜暖追着这件事问东问西。
顾淮左绷着脸。
只是开玩笑提了一嘴心上的刺,而他的沉默,让她彻底心慌了。姜暖醉意朦胧,胸口起伏,深吸了口气,“顾淮左,我在跟你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