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看了眼手精致的护身符,眼眶里干涩的泪水滚了一滴下来,打湿了小巧的符,将金色布料晕成了暗黄。
他从来不信神佛鬼怪只说,但这一刻,打从心底期盼世上有神。
信徒愿平分往后余生,换念念醒来。
至于代价。
神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神要什么,便拿去什么吧。
信徒平生无大愿,只求念念能醒来。
李青容看了眼他掌心湿了一小块的护身符,无声叹了口气,低声训斥:“还没到你哭的时候,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就算。”
从心底涌上一口发酸的情绪,一时哽咽,李青容说不下去了,转过头去,抿唇掩下了无奈。
单纯的心疼儿子。唉。
姜家丫头又不喜欢你,你强娶不说,还把自个儿陷进去了。当初和顾绝争风吃醋,被捅了两刀都没掉一滴泪,今天。
孽缘,真是孽缘啊。
顾淮左沉默了许久,合手握住了小小的护身符。他微微侧转上身,看向身旁高瘦典雅的妇人,薄唇轻启,“妈,我跟念念,挺好的。”
“是吗,”李青容听见儿子说这么多字眼,脸上艰难的浮起一丝笑,“好就行。”
“那段采访是我特地录给她的,”他声音很低,紧绷了一整晚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丝突破口,却又暗哑的沉重。
医院有这么多人作陪,都是世界之外的尘埃。在李青容来之前,没有一个人能和他聊念念,聊他们的过去,聊他们的将来。
他们不认识姜暖,只知道她是自己的妻子,顾太太。
而姜暖本身是不需要依靠自己,她聪明善良,也优秀内敛。他之所以喜欢‘顾太太’是因为,占有欲,她是自己的。而旁人口中的‘顾太太’,是羡慕或敬仰背后的他,不一样的。
“看出来了,”李青容握着儿子的手,莞尔淡笑,“本来我还纳闷,你不是喜欢采访的人,怎么会接受财经频道的记者专访,你对她好也不是一年两年,念念合该记在心里的。”
她知道,儿子想拿下欧盟十几个成员国的大单,等过年了带姜家丫头回顾家也有面子。采访里那句‘我爱人喜欢看财经频道’,就是明摆着跟顾家老一辈的人叫板了。
“我去欧洲的时候,念念下班回来就守在电视前,为了多看两眼我今天穿的什么。”顾淮左低沉的哼笑了声,“本来打算教她做饭,这样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不至于餐餐盒饭。”
“在她那里,像有用不完的借口,百般推阻。仗着自己会撒娇,一次两次的闹腾,怎么也长不大。”他又笑了声,回想姜暖穿着自己的白衬衫抱着他的腰在厨房里闹腾的场景。
“有时候我会想,我和念念好像没有分开四年,那么久。她还是那个在你们眼中乖巧听话的姜家丫头,背着你们,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的乖念念。”
李青容另只手缓缓拍打着儿子的手背,那只手如何也温暖不了,凉凉的。
她柔声安慰:“淮左,会没事的。”
“去欧洲那晚,她非要送我,太晚了我没让,她就蹲在门口哭,其实我知道。”顾淮左抽回手,习惯性地插在兜里,眼神淡到了极致,冷的没有什么感情。
“就和我去美国那年一样,她不想我走。”
李青容看着自己空落的双手,眼眸轻颤,咽了咽口水,缓缓问:“你还是在怪我们,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能放下吗?”
“您误会了,”顾淮左转过头,看向保养精致的母亲,“我一直很感谢母亲。”
李青容抬头,不经意与他的目光相对,心情晦暗难明,说不清楚的复杂。
他说,“那个时候送念念去机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