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监禁不能见外人,托顾爷爷照拂姜暖才有机会去看父亲。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而姜安对案件本身避而不谈,只是让姜暖好好学习,无论将来境遇如何,都要去做一个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
她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人影,哭喊着问:“爸,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哪些事!”
姜安入狱这么久,身上穿着早不复往日得体。而他面色从容淡定,脸上是一股读书人的斯文劲,冷而傲,智慧而深有城府,点漆般的瞳孔亮晶晶的。
他看着伤心痛苦的女儿,心情是沉重又艰涩的,这是他唯一的牵挂,也许当初就不该和惠萍生下这个孩子。他需要一位妻子让家庭和背景看上去体面,但并不需要更多的子嗣。
念念是婚姻里的意外,作为一个父亲,他挣扎过,最后选择将女儿拖给了老师家里,也算是再无后顾之忧。
姜安依旧没有回答女儿的哭问,只说:“好好读书,为中华之崛起,为你自己,都要考上一所好大学。”
学校里,这些寄语信还是未停。
顾淮左拿起乱七八糟的信就要撕,却被她拦下。
原先她不敢看这些信的,最恶毒的字眼最可怕的诅咒,有时候还会是红如鲜血的字迹……
见过姜安后,她想了整整一下午,关于以后。如果父亲真的犯了事,那所有的责骂都是应该的。而在法律审判到来前,她会好好的读书,考一所好的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自己该做的事,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健康起来。
将每一封都打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又提笔在空白的地方写着回信。
关于姜安的案件引发的讨论的抱歉,关于自己未来的规划的澄清,保证信。
对不起,父亲的事。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时间,我接受你们所有的责备……我保证,我会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做贪赃枉法、违法乱纪的事。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学习,提高文化水平,争取考上a大,那里有最好的临床医学院,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我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人……
午后阳光照在窗台上,少年坐姿落拓的靠在付嫣椅背上,侧头看向旁边握着笔杆的小姑娘。姜暖挺直纤瘦的后背,脖颈却似被压力摧垮了般的低垂,睫毛微微颤抖,脸上一道道明亮的水痕,啪嗒滴在信纸上。
手指用力握着笔,指骨绷着发白,一边写一边克制不住的发抖,连在一起的课桌都在动。
顾淮左再忍不住,从她手里抢过笔,语气不悦:“我来帮你回。”
“不用!”长时间不说话她声音有些沙哑,又拿起一支笔,继续在信纸上回复。
顾淮左舌尖顶了顶上颚,抽了两张信封,翻开看了眼内容,字丑的不像样,就这也配念念掉眼泪,让念念回你们?
她怕顾淮左回复,扁嘴哽咽了片刻,朝他一字一句说清楚:“我自己回,你不要管。”
“行,你自己回。”少年将看完的信丢了回去,随手又拿起几封,“我看看总没问题吧?”
她点了点头,便继续回着信。
放学后。她将这几十封里能找到署名的信先送了回去。
顾淮左背着她的书包,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冷着清俊秀美的脸庞,微眯着长眸。
那群人也都只敢欺负软包子,当着顾淮左的面是不敢怒不敢骂,表情尴尬地赔着笑,不肯承认是自己写的,推脱着说是其他人乱写署了自己的名。
顾淮左只抽了本书打开,偌大的名字跟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随手将书丢在那人脸上,嘲弄的笑笑,“字迹都模仿你的,费工夫了。”
好在没动手。这群跟风闹事的学生舒了口气。
这里面很多人姜暖根本就不认识,文科班上的居多,她送完便就离开。
这事班上的人也都听说了,自文理科分班后他们就在一个班上,关于姜安的事情早就没个定论,外面说他败絮其中,可高知家庭和一些家庭成分比较特殊的学生们没少听家中大人谈论姜安——人家上台后做的事压根挑不出毛病,本身坚决反腐倡廉,整改了两个污染区的经济建设工作,老城区开发工作也做得好,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也都只是半大的孩子,不该聊的自然不会聊,因为这事儿压根不是少年们能管得上的,说来说去都是惹姜暖难过。
同学一场,能做的就是对姜暖一视同仁,不和外人一样心生偏见。
班上女生看见跑来送信的,自发地把人请走,“你哪个班的,叫什么,不好好学习跑来做这些,你这个成绩能考进高三一班吗,考不来你还不去学习?信不信我告老师去!”
遇到请不走的,高个儿男生直接去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