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根点上,火光映在他黑森森的瞳仁上,见不着光。
这样想不对,强迫一个人改变自身意志,对姜暖不公平。
或许,他都可以不计较顾绝的横刀夺爱。前提是他有好好照顾姜暖,尊重她,爱护她,体谅她。
他没有,他甚至都不爱她。
爱是纯粹的感情,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生理上,是一种令彼此都觉得舒服、被珍惜的交互。不是单方面的宣泄,更不是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加在姜暖身上。
不过,也没必要了。
顾淮左猛吸了口烟,紧绷着下颚,面容越发冷峻,在烟雾中透着阴郁的狠厉。
他势必会计较到底。
如果顾绝是个普通人,这些材料足够送他进监狱了。是谁从磬霞派出所把这个案子拦下来的,从方强华对这件事讳莫如深的态度上,顾淮左就证实了猜测。
书房里弥漫着烟草淡雅的香味,死一般的沉静,而这股沉静又在不断吞噬着人类情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一点一点,让思想和心脏与窗外的夜晚一样,不分彼此的暗沉,沉没在地平线之下的深渊里。
直到手机滴答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凝固冻结的静谧。
指甲在掌心扎了根,骨节绷得发白,都忘记该如何蜷缩伸展了。顾淮左将烟按灭,掏出帕子,将掌心粘稠半干的液体擦拭掉,拿起手机看了眼。
被黑暗吞没的双眼进了一丝光,凝滞的心脏缓缓的跳动了一下,在书房里是如此清晰的声响。
他反复擦拭着双手,凝固的血浆在模糊的伤口上来回反复的揉搓,疼痛会让人清醒,也会让人沉迷。
顾淮左接了电话,在听见女人轻细中带着埋怨的声音时,眼底泛起从未有过的酸涩热意。
“你在开会吗?”在姜暖娇气的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你媳妇要饿死了’之后,听筒里一片寂静,没有往日低沉的笑声传来。
她不免有些心虚,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那你先忙,我挂了?”她小心询问着。
没有自己的答复,她不会先挂电话,这是他们第一通电话里就有的默契。因为喜欢,因为纵容对方的小习惯,也因为舍不得挂断,就算没什么想说的了,还是舍不得挂。
顾淮左紧抿的唇微微松开了丝缝隙,气流都不稳重,他只想喊喊她:“念念。”
“我在呀,”她语气立即鲜活起来。
她只是简单的回答,顾淮左脑中瞬间就浮现出她展眉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那么容易满足的她。
“你怎么了?”姜暖发现他今天喊自己时,语气是少有的沉闷,嗓音也不复往日的清越,只是听着都教人揪心,“淮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没说话。
她着急了,“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好不好?”
“和岑言在外面,”他试图安抚她不安的猜测,也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准备回来了。”
“是吗,那你们路上慢一点。”有岑言在,姜暖便没多想道,摸着饿瘪的肚子,扁扁嘴,“我让杨阿姨再加两个菜,你帮我问问岑言想吃什么?”
“问他做什么?”顾淮左不想简单的结束通话,他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在回去之前,消化掉所有心痛难抑的情绪。
“他陪你忙了一天,一起吃个饭怎么了,”姜暖抬抬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再说了,岑言又不是第一次和我们吃饭。”
我们,是一个美妙动听的好词。不足以抚慰他被吞噬的情绪,但也能舒缓紧绷着的神经。这些事姜暖不曾同他提过,便是不想让他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大抵上是知道的。
同样的,他也不想让姜暖知道。
她就像现在这样,过着平淡简单的生活,有热爱的工作,有喜欢的爱人,一辈子他都愿意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