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显然,没人忘记,当初这人是怎么一脚将大少爷踹骨折的。

严北承视若无睹,唇角那抹弧度加深,退开半步,自顾自拉开旁边椅子落座。

餐桌气氛一时间凝结到冰点。

约莫三五秒的死寂无声。

突然,一个手戴帝王绿翡翠手镯的女人像是忍无可忍猛地爆发,端起桌上酒杯就往严北承身上泼。

严北承看都没看,在她泼出的前一秒抬手稍挡。

“呼啦”一声——

一杯年份很好的干红尽数招呼到餐桌边另一人身上。

是个梳背头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

对于刚刚餐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不知是不关心还是怎么,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到这会儿被浇了个透心凉,也只是低低啧了声,没多言。

就在这时,一阵闷沉而缓慢的脚步声从回廊传来。

伴着鸡翅木一下又一下敲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严老爷子拄着手杖走来,对餐厅一地狼藉视而不见,丢下两个字——

“吃饭。”

身体原因,老爷子不刻意抬高音量,声音便有些虚,却瞬间压下餐桌旁所有的不甘和不忿。

一顿异常沉默的晚餐后,会客厅,严老爷子多年的随行秘书送了茶进来。

“二少爷有口福,前两天刚到的普洱。”

“刚到的,”幽幽散开的热香气中,严北承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声道:“所以财务部的孙主管也还没喝过?”

对座严老爷子稍顿,眯了眯眼。

一双眼睛已经有了老年人的混浊,但锐利感丝毫不减,眸底跃动着鹰隼般的暗光。

严北承神色未变,微垂着眉眼又斟了杯茶,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他说他有些迷茫,想出去找找人生方向,向我要提交了辞呈,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这才抬眼回视严怀威,“我觉得还是爷爷您亲自来签字比较合适。”

手边文件推出去,会客厅气氛沉凝下来。

严怀威双手稳稳搭在手杖上,动也未动。

一旁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站着,大气不敢出。

四年前,严老爷子突然病倒不省人事,外界得了消息,东格股市震荡,加上严家几个后辈不顶事,等老爷子醒过来时,股市已经缩水近半,彼时力不从心的老爷子沉思良久,不得已将严北承这个流落在海外多年的孙子认回来。

事实证明,老爷子眼光很好。

东格局势不止很快被稳住,这几年在严北承的掌控下,发展堪称迅猛,远超大家的预期。

可曾经发生的一些事,即便已经十分遥远,严家上下都不可能忘记,严老爷子也从未对这个孙子放松警惕,监视和防备一直都在,而以严北承的深重心机,不会不知晓。

所以……现在是为了一个线人,突然跑来向老爷子宣战?

这似乎不符合他的做事方式。

至少在东格未来掌权人定下来之前,他没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

严怀威有同样的疑问,盯了对面严北承半晌,开口语气带着不明意味的冷意。

“我在这儿住了将近三年,这还是你第一次登门拜访,就为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季宁,22岁,苏市下面一个小镇人,父母离异,和爸爸奶奶一起生活。目前s大财会专业大四,今年十二月份进百思实习,东格是她被分到的第一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