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分别后,行星又回到了它们原有的轨道上。
郝梦的工作生活都很充实,每日宿舍——国台两点一线,再没有其他曲折。她的论文在经过两次小修改后,顺利投中,等待杂志排版上刊;春节时,导师大方放了她二十天的假,她回了趟老家,结果这二十天里,有十五天是在走亲戚中度过的。
郝梦是全家人的骄傲,是家中学历最高的人,更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
郝梦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什么珍奇异兽一样,要跟着爸妈循环展览,每展览一次,爸妈脸上就亮堂一分,她兜里的红包也多了一个。
郝梦不想收红包,过了年她就二十七了,她的同龄人都在工作了,但她还在拿长辈的红包,实在不好意思。
姑姑说:“梦梦,你就收着吧!咱家的规矩,不管是工作的,还是读书的,没结婚就一直是小朋友!你要是不想收,那就赶快找个对象。你爸虽然嘴上不催你,但其实心里着急的很呢,那天还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给你介绍一下……”
郝梦:“……”
这也是郝梦不喜欢走亲戚的原因。
自从她过了二十五岁,家里的氛围就不知不觉的变了。亲戚从“郝梦真厉害,考上博士了”,逐渐变成了“眼瞅着就要三十了,她一直读书,什么时候谈对象啊?”
甚至还有嘴碎的亲戚鼓动她,说让她趁着博士期间赶快结婚生子,到时候自己毕业了,孩子也大了,她就可以“好好拼事业”了。
郝梦很想问,他们到底把读博士当作什么了啊?她有她的学术追求、她的学术理想,她的人生意义并不只有把自己的dna延续下去。
郝梦其实并不抵触恋爱,也不抵触婚姻。但是她始终认为,真正的爱情不应该以牺牲自己的事业步调为前提,她也不想找一个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工作的伴侣。
每次面对亲戚的催婚,郝梦就装聋作哑,反正一年就见一次,他们把她当奇珍异兽,她就把他们当成唧唧呱呱的大王八。
如果把她逼急了,郝梦就使出大招。
“别说我了,还是聊聊弟弟妹妹吧。这次月考考了第几名啊,能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吗,能进热门专业吗?现在都讲究均衡教育,光会死读书不行,平常有去踢足球吗,有参加演讲比赛吗,有参加青少年编程赛吗?过年了,快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弟妹身上。
弟妹表情幽怨地被家长揪出来,在这位博士大姐姐面前唱歌跳舞,郝梦边嗑瓜子边鼓掌,成功祸水东引。
……
从亲戚家逃走后,郝梦又参加了高中同学的聚会。
其实郝梦和高中同学联系不多,毕业后,大家分散在天南海北,还有去国外定居的。大家常年在外面飘着,今年春节是人最齐全的一次,郝梦耐不住闺蜜灿灿的软磨硬泡,也去参加了。
多年未见,当年的老同学们现在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们分别时,还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如今,他们已经走上了社会,体会到了生存的压力。
他们当年都是火箭班的尖子生,都考上了非常优秀的名校,时隔多年聚在一起,免不了互相比较。
混得最好的已经在深市落户,进了律所,年薪可观,过几年还能升合伙人;混的一般的上岸当地公务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本地车房齐备,可以悠闲度日。
郝梦耳边听着这些嗡嗡嗡的噪音,十分后悔参加这毫无意义的同学炫耀大会——还不如继续待在亲戚家,欺负弟弟妹妹们呢。
她安静坐在包厢角落里,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这场景和当年的那次高中谢师宴实在太像了,可惜这一次,没有人会举杯向她走来了。
“对了,谁知道顾启明现在怎么样了?”不知是哪个男生问,“他可是当年的校草啊,可惜同班了两年就转走了!我后来还上网搜过他呢,也没搜到几条消息,他还在混娱乐圈吗?”
……“混娱乐圈”……
郝梦抬起头,看向谈话的中心。
“谁知道呢?应该还在混吧。”另一个男生有些酸溜溜地回答,“哎,咱办了两次同学聚会了,哪次都没见到他,说不定人家早忘了咱们了。”
“忘了咱们倒不至于吧?班长不是和他关系挺好的吗?”有人把话头抛给一旁喝酒的班长。
班长呛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这个……其实大学毕业之后,我也和他没怎么联系了。他天南地北的跑,一直拍戏,我之前结婚想请他回来当伴郎,他也说没时间,不过他还是很仗义的,给我包了个五位数的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