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舟站在门口,往里环视一圈。
居于主位的男人,正是陆枫。几年奢靡日子过下来,面色浮肿虚白,不复当年半分风采。
“池舟来了。”陆枫打着招呼,面上笑意不变。
陆池舟一来,居于副首的刘沛和王充当即起身,客气地将陆枫身旁另一个主位让给他。
陆池舟理所应当地坐下,面上无半分寒暄的意味。
纪臣居于下首,拂了把冷汗。
“咱叔侄俩也好些年没见过了。”陆枫依然是笑,他抬手给陆池舟斟了满杯酒,“今儿怎么也要好好叙叙旧。”
陆池舟笑了声,“不知我和叔叔,有什么旧好叙?”
他伸出手指,似没拿稳般,碰倒了酒杯。酒水浸湿了桌布,留下圈水痕,酒红色的桌布瞬间变得深红,一滴滴顺着边沿滴上地板。
陆枫倒也沉得住气,只挥手,让服务员处理狼藉。
“不叙旧,那就说点现在的事?”陆枫抿了口酒,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医生和我说,爸最近的情况不太妙,身体各项体征逐渐衰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陆池舟骤然抬眼,黑眸深得可怕,“你什么意思?”
陆枫轻咂一口酒,笑得胸腔直颤。
“叔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凑到陆池舟耳边,一字一句沙哑浑浊。
“你要现在能收手,老爷子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这餐饭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没人知道陆枫在陆池舟的耳边说了什么。
大门被推开,萧瑟秋风拂面,吹走了金陵记忆靡丽的香氛味。
纪臣跟在陆池舟身后,心中翻山倒海。
谁都知道,陆枫这么多年的猖狂,全都建立在老爷子在世的基础上。其一旦阖眼,遗嘱生效,陆池舟将是说一不二的继承人。
但陆枫此番动作,竟是疯魔到,拿陆老爷子的命,赌陆池舟的良心。
陆老爷子这些年的医生和药物,全都掌控在陆枫手中。如果陆池舟继续争权,他有一百种方式让其无声无息地出意外。
到那时,哪将陆枫送进监狱,陆池舟也一辈子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这一招,阴毒又致命。
“陆总。”纪臣看了眼陆池舟,试探道:“有几个陆氏的股东找上我,想私下见见您,”
车泊在近前。
“暂时不见。”
纪臣听到陆池舟这样说。
司机已经拉开车门。
纪臣面色萧索,“那就这样了吗?”
男人上车的动作不停,音色堪称薄凉:“可能吗?”
男声隐没在冷风中,听得不太分明。
纪臣怔在原地,脊背一片寒凉,看着轿车扬长而去,须臾不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