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潮湿幽长的阴暗小巷,街灯昏黄,闪着霓虹的砖瓦矮房陈旧破败,一扇木门吱呀被推开,别有洞天的酒吧内喧嚣中带着诡谲的迷离。
嘈杂的音乐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妖娆的美女,像脱皮的蛇扭动着她们性感的腰肢,勾人的眼神撩动着夜不能寐的放荡灵魂。
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高大健硕双腿修长,踩着马丁靴的双脚步伐稳健铿锵有力,从男人进门便引起无数目光,在这间酒吧里出现的陌生面孔,有人警惕,有人探究,有人目光萎靡,有人带着挑逗……
犯瘾的萎靡男子抽搐地咆哮,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有人放浪大笑,冲男人飞来暧昧的挑逗眼神。男人神色坦然,仿佛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目光搜索,把这诡秘的氛围从眼底划过,最后,落在吧台方向。
男人径直走向吧台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抵着木质台板,眸光望着吧台内忙碌的女孩儿身上,女孩儿身材娇小,宽大的工装外套松松垮垮,稍长的袖口挽至小手臂处,齐耳的短发下露出小巧的耳廓,干净得与这里的魑魅魍魉产生割裂,却又难以言喻地契合,背道而驰又融为一体。
阿沛手里两打酒,见来了人,冲吧台里的背影喊话,“纷朵,有客人。”
女孩儿听闻转身,握着盎司杯的手蓦地一滞。那人以手托腮,在触及她时高挺的鼻梁下,唇角上扬,带着光的眼底撩动着笑意,眸子像穿透躯壳瞄准灵魂的攻击,踌躇满志,意气飞扬。
她快速敛去内心波澜,怔忡转瞬即逝。
男人眼底笑意越来越深,指尖在侧脸上轻点划过,眉锋微眺,眼底的光变得豁然且炽热。她隐藏的很好,瞳孔的微缩在须臾间消散,不仔细分辨难以察觉她刚刚那微弱的隐藏极深的诧异。即使四年没见,她同他一样,一眼认出了对方。
裴征内心感叹,时雨啊时雨,几年杳无音讯,任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来到金三角,一个月前的任务,仅凭玻璃窗内匆匆划过的侧脸,他便断定是她,归队后,他旁敲侧击到最后开诚布公,为此,还与老杨有一番争吵。其实他并非完全笃定自己内心的判断,即使是她,也许只是偶然,但怎会如此巧合,那个特定的时机很难用单纯的巧合来定义。
他由最初的愤怒,恐惧,渐渐化掉所有戾气糅杂成了复杂的情绪,开始变得钦佩,他应该明白,在时雨瘦小的身体里,驻扎的是一颗常人所不及的强悍魂魄。他虽意外却并不怀疑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那就是她!
即使他找不出她的位置,他也会联络她,青鸟!
他正欲开口,对面的人旋即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半张的嘴欲抬的手演了个寂寞,裴征咂舌,嘿,你个小丫头,多年不见,久别重逢,他乡遇故友,怎么着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连个眼神都吝啬。
本想给她个惊喜,怎么落得自己演出还得自己配合,“诶……”他叫她。
这一声诶并未获取任何回应,女孩子依旧忙碌着,她是酒吧调酒师,也是酒保,这里没有明确分工,龙舌兰,阿佩罗,与杯中冰块搅拌,再用苏打水补满,撒上一小撮粗盐,最后半片橙子做装饰,一杯酒鬼调好放到吧台上,依旧无视对面的男人。
阿沛回来,笑脸相迎,开口一句缅语问好,在未得到回应后,随即又机敏地换成汉语,“先生,需要点什么?”
缅甸是多民族国家,而缅北的果敢曾隶属于中国,即使后来领土格局发生变化,这里的汉族人依旧保留着自己的语言,所以在这儿遇到会说中文的人并不奇怪。裴征伸手拿过刚刚放到吧台上的酒杯,“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