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贤鄙夷丈夫,“你好意思的。”
嘉勭在边上冷漠客观道:“嗯,别提。周轸为这事已经挨过他爸一顿抽了,你们再提,他老头没准又不痛快起来……”
事实是,周家那天晚宴散了,周叔元在书房招呼了周轸。
问他,是谁允许你办这草尾的事的?
你膀子一甩,蹶子一尥,就不干了,是不是?
小子,你翅膀还没硬到能飞的时候。
然后,周轸就一股脑地把老大说的话原封不动倒给老头听,问他,是你,你干不干?我和他平起平坐的身份,凭什么要活的像他一个吃口!
还是你告诉我,我妈是你在外面养的小的,你为了小的,休了你家里名正言顺的大的,然后作下了这个孽。那么我和他互咬,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日是周叔元最后一次动手打老二,平常要么徒手,要么皮带,总之,老二真的从小打到大的,打也打不好的顽劣、忤逆!
像这样冒犯的话,老大绝不会说!
打到最后,父子俩对阵的架势。周轸伸手架住周叔元甩下来的掌风,而书房外的冯德音哭哭啼啼地拍门,“周叔元你把他打的哪里坏了,我就和你拼命!”
坏不了。周轸顽劣地笑半声,因为他全然接住了老头的气力,并扯扯嘴角,对着快要六张的父亲戏谑道,“老头,趁着我和你大儿子决裂的今天干脆一次性说明白,我不该欠你们父子俩什么,别在我身上找别扭。也请你一碗水端平些,端不平,我给你砸了,你还别怪我忤逆不孝。告诉你那大儿子,别他妈又想当孝子又舍不得披麻戴孝的,什么都给你占着,占不到就还要往女人身上泼脏水。”
没用的男人才会去诋毁女人。
“我他妈受够了,到此为止罢。”周轸一把搡开老头,陡然间,周叔元才觉察到,二小子长大了,已经足够一个成年人的气力与魄力了,他说他晓得父亲把諴孚坊交给老大意味着什么了,那头都已经到独揽权利的地步了,而我还活在教子的阴影里呢?
“打今儿起,你这保留项目就免了吧。你和我动手,我也就和你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头,以及你书房里这些老家伙们。”他指那博古架上的古董们。
臭小子,你是要造反是不是?
周叔元骂骂咧咧间,周轸摔开书房门,门外的冯德音骇了一跳,直问儿子怎么样。
周轸要冯德音别管他,去看看你合法的丈夫吧,他果真被气死了,你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倪家人到的时候,周叔元亲自站在天井里迎客。
倪少陵好大的面子,这许就是文人沾上官僚的化学作用。
难得看周叔元这么奉承一个人,倪家一双儿女都被倪少陵撇在耳后,手上唯独牵着兄长家的独女,十二岁的倪嘉勉由叔叔牵引着,认真给周家伯伯赔礼道歉,说我没办好事,太不该了。叔叔和婶婶已经认真教育过了。
屁,好官僚的草稿。
身后的倪嘉勭提醒父亲,不是说好不提的嘛。不是说来喝酒的嘛?
众人皆笑了,对,来喝酒的,赔什么不是啊。
周叔元伸手拍拍嘉勉的脑袋,“伯伯晓得你是个乖孩子,是周轸带坏了你们,没有他,什么差池都出不了。”
“伯伯已经替你们教训过他了。”
嘉励想起哥哥在车上说的话,直爽性子不吐不快,“周轸人呢,该不会是挂了彩,不好意思见人了吧?”
话音刚落,嘉励头上被谁扔了一记,橡皮一般的力道,掉在地上才看清是花盆里的陶粒,
二楼是贯通的走马楼格局,南边栏杆处“凶手”就站在那里,闲情逸致地在摘杜鹃花上的锈迹,
那人非但没挂彩,反而意气风发的一张少年脸,倚在妃色的杜鹃花边上,
人比花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