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看着自家女儿疯疯癫癫,呵斥不像话,结了婚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杨太太打圆场,怪丈夫,她们小姐妹投缘,要你个老头子说什么话。
杨晚再去挽妈妈的手,娇滴滴的江南口音,朝妈妈撒娇。杨主任要女婿快些把女儿弄上车,再由她闹下去,整个酒店都知道她喝醉了。
像什么话。
冬夜里,冷冽的明月下,地上停车场陆续有客人夜宴而归。风钻进人的眉眼里、听耳里,像卷仞的刀,嘉勉倚在周轸臂膀上,看着杨家父母一面唠叨一面脚步追随女儿女婿,仿佛看到了一个平行时空。
不过只有背影,因为他们回不过头来。
嘉勉拢了拢大衣外套,朝周轸,“回去吧。”
路上,她告诉了周轸从杨晚那里听来的消息,这也是太太外交的意义,许多事情男人交际也要靠女人联络。“杨太太不日可能会做个小手术。”
嘉勉这里既然听闻了,周家这头肯定要去探望的。
车里暖气很足,嘉勉面上滚烫,手却是凉津津的。
她一路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周轸解酒一向靠茶,而嘉勉喜欢可乐。
回到家后,她就匆匆上楼了,卸去一切衣裙首饰妆容,洗了个热水澡。
周轸把她从羽绒被里捞出来时,身上已经有点烫了,她总是这样,身子单薄又穿得少,每年冬天总要感冒几场。
周轸喊她,她迷蒙睁眼,有什么喂到了她嘴里。
是搁了冰的可乐。一块冰还含在周轸嘴里。
嘉勉咽下那些甜丝丝冒气的可乐后,好像还不够,她要他的那块冰。
原本她这样,周轸没什么心情的,可是她不依不饶,哪怕那块冰都化得没影了,她还在固执地找。
一点点吞噬着他唇舌上的冷意,终究牵扯出他的欲望。
彼此都很烙烫,一个是情欲,一个是伤怀。
“嘉嘉,你就是个小孩子。”周轸怪她。他动作很莽撞,嘉勉却啜泣地攀附着他。
即便跌进这无边无际的汀泞里,周轸依旧恨极了,他扶着她滚烫的身体,说一点不想她回头,他们明明把嘉勉弄丢了,把小时候那样早慧固执的倪嘉勉弄丢了,他不去为难他们,就已经够仁慈了。
凭什么还要回来要她,绑架她。
弄得她三心二意,心思重重。
力道瓦解了嘉勉,她浑身像迸裂的瓷器,一纹纹裂开,再些外力,她就粉身碎骨了。
声音由眼泪引出来,她咬在周轸的肩上,摇头,泪也花了,“周轸,我听着杨晚那样说自己的妈妈,我难受极了……”
是真的难受。
她明明有成千上百的理由可以不回头,可是敌不过那一个……
这些年她们早没了感情了。嘉勉的心死了,和那头的绳索永远系不上了,系上也是一个大大的结。
可是她生了那样的病,任何年纪的女人割去一个乳房,都是再难捱的痛苦不过。
嘉勉说她不是个小畜生,她有感情的,有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