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勭看楼上两个人,就是一对执迷不悟的飞蛾。
“您知道答案了吧?”嘉勭问父亲,“当年与今日的嘉嘉,她都不想走。”
其实他们都明白,却为了些人伦纲常、名正言顺的由头,让一个小孩走丢了这些年。
小年过去,习俗上已经算是开始过年了。嘉勭打起机锋来,说记得小时候父母吵架,妈妈连夜打电话给舅舅,说要和倪少陵离婚。
舅舅那晚可算忙坏了,庄子上一片竹林被宵小之人报复放了火,才报了火警灭了火,就收到小妹的电话,说要闹婚变。
调和一晚上,舅舅要带妈妈回娘家,沈美贤又不肯。舅舅在厅里气得直跺脚,就这样你们还要闹离婚?
他说这则“典故”他记到现在都没忘,历史和事实都证明了,老娘舅确实不好当。
卧房里,嘉勭坐在床畔,头一次没男女大防的觉悟,此刻他是医者,嘉嘉是病患。
他问她现下觉得如何?
嘉勉靠在床枕上说好多了。
“所以,这只是个意外走火,不是周轸动强?”嘉勭的性子,说些轻佻的荤话,嘉勉是稍稍动容的。
他却不以为然,冷漠追问,“嘉嘉,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只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对不对?”
嘉勉微微低头颔首,既然成年人没有任何幌子而言,她也必须承认,那一刻她不只是被降服,身与心朝自己都很诚实地昭著着。
好。嘉勭问话到此为止,他说嘉勉服药后的症状只是个人体质原因,他来不来这一趟,她都可以缓解。
“我说药,也说人。”
关起门来,嘉勭说,我说了周轸那许多,现在没人,也要说点嘉勉了。“别怪我唠叨,你和嘉励是一样的。你俩各有各的愁法,她嘛,换男朋友的速度都赶上月抛了,你呢,凡事都闷在心里,今晚不是周轸打电话给我,我们依旧只当天下太平呢。”
“但也有意外。”嘉勭说,周轸那狼狈样,是他意料之外的。“原来我们嘉勉也会吵架的呀,能让周轸脸上挂彩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事实胜于雄辩。男人遇到他的那根软肋,确实会歇菜。”
“嘉嘉,只凭你能让他低头这一点,我也得替他分辩几句……”
周轸不是个粗人,相反,他活得很细致。打小在福窝里翻跟头的人,从前他和周轲并没有那么敌对,倒是对方处处针对他。久而久之,周二在多数场合才说自己是个单打独斗的人,他没兄弟,有也只是外兄弟。
即便如此,周轲的那些新闻,他也不容许身边的人乱议论半个字。
仅仅因为,关你屁事。
周轸是个公与私分得很清楚的人,父与兄对他而言,是公;
母亲是他亲缘上割舍不开的私,
从前所谓的眠花宿柳,是不该不欠的私,
唯有那一日,嘉励打电话给嘉勭,说嘉勉被周轸带走了,后来嘉勭质问周轸,嘉勉的那些情况你都清楚了?
周轸答得模棱两可,但一口咬定的是,他要人。
某种程度上,周轸和嘉勉殊途同归。他们都单单只要人,殊不知,婚姻不是两个人的结伴,而是两重社会关系的导入,汇聚,再凝合。
像血液一样,你得和他相溶。
出现排斥现象,结果只有一个下场,死。
“嘉嘉,目前为止,你的周轸真正上心的一笔‘私’。因为他小时候就待你别而不同,这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他能轻易读懂你寄人篱下的惆怅,能先斩后奏地给你弄来一只猫,能和我们开了黄腔后,意识到你是小孩子而后收敛……”
正是因为这些独家的回忆,才促使了嘉勉不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