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晓泉听见他的声音,好似已经能想象出他此时醉眼朦胧的样子,闭了闭眼睛,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回答:“还没呢,你是不是喝酒了?”
白宴点一点头,也没打算瞒着:“明天顾析就要回澳大利亚了,拉着我喝了一点。”
年晓泉“哦”上一声又不说话了,她对于顾析其实说不上什么意见,即便他身上有着大多数风流人的通病,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或许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而已。
于是此时,年晓泉沉默而地望向了天空中的星星,两人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谁说话,只是听着各自的呼吸,缓慢,悠长,好似时间也跟着拉长了许多。
直到那头白宴忽然笑着喊出一句“幺幺”,年晓泉才轻咳两下,“唔”的答应下来,而后长呼一口气,问他:“你给我买的那些裙子,都是在国外定制的对吗?我室友说了,那些裙子每一件都要好几万,光是我带到学校里来的这些,就有五六十万了。”
白宴兴许是喝了酒,思想比较松懈,此时懒散地躺在宿舍床上,也没有兴致再去编造些开脱的理由,点点头,干脆承认下来。
年晓泉觉得自己并不能怪他些什么,甚至,她应该是对此心存感激的。
毕竟美好的东西她无法不喜欢,甚至也是真心的享受到了。如果此时,她再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去怪罪他,实在有些可笑。所以她沉默了一晌,便只是问:“你…给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也都买过这些衣服吗?”
年晓泉把这话问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一些酸,她忽然低下头来,像是为了这样的自己有些不高兴起来。
白宴在电话那头,长久沉默一阵,呼吸像是渐渐加重了几分,许久之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说了一句:“年晓泉,我不脏。”
年晓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之后,才意识到白宴兴许是听见了之前她和年佑在包厢里聊过的话题。
她脸上一时露出了一些尴尬的表情,放在围栏上的手指也抓着旁边吊兰的叶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直到它们从自己手里滑落,她才轻叹一声,告诉电话那头的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给我买的这些衣服我都很喜欢。但是,我并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象牙塔里被人随意打扮,不问世事的娃娃。我有自己的主观意识,我也想要和你平等的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物质价值。”
白宴听见年晓泉的话不知作何反应,他举着手里的电话一直没有说话,呼吸渐渐变得平顺,直到年晓泉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那头才忽的传来了一个突兀而沙哑的声音,“年晓泉,我喜欢你。”
白宴平时并不是一个擅长口头表述的人,对于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他似乎生来便是觉得羞于启齿的。
可当他真的把这句“我喜欢你”说出口的时候,他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得到爱人的回应,得到那种疯狂的、顺从的、甚至无视人伦的回应。
这是男人与女人在面对爱情时的差异。
男人从来看似理智,谈及爱情,也总显不屑一顾,可在谈论感情这东西的时候,无论真假长短,他们却又比谁都更喜欢专注于它的纯粹,他们希望女人钟情的是自己灵魂,却又吝啬于付出自己的灵魂。
而女人看似沉溺其中,感性柔弱。她们在讲起爱情时,却似乎总需要许多外在的理由,来说服她们,自己是被真实长久的爱着的,无论是用海誓山盟,用精致昂贵的礼物,还是一张官方认可的结婚证,她们好像能够从这些事实之中得到无比强大的安全感,得到不断的证明,让自己泥足深陷,情/爱长存。
年晓泉捂着自己下半张脸,像是忽然觉得身上有一些燥热,赵茗兰此时从屋里探出了个头来,对着年晓泉眨了眨眼。
年晓泉于是对着电话里的白宴说了一句“晚安,”然后,挂上电话,转身朝她走去。
赵茗兰是潭城本地人,因为年纪在宿舍里最大,自然而然的被推选成了寝室长。
此时,她见年晓泉独自一人出来许久,走到她身边,便拍了拍她的胳膊,侧脸轻声说道:“我们几个人,能聚在一个寝室不容易,有些话听听就好,不用太过在意。”
说完,她见年晓泉没有回话,便又笑了一声,说到:“其实,程薇会说那样的话,心里也未必不是在羡慕你。你看,我一眼都认不出你身上这些衣服是什么高级定制的,她能一眼瞧出来,说明平时也是对这些东西有研究的。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总有人劝我们说不要在乎物质,但没有物质,哪里来的生活呢。”
年晓泉听见他的声音,好似已经能想象出他此时醉眼朦胧的样子,闭了闭眼睛,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回答:“还没呢,你是不是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