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晓泉想了想,笑着说到:“因为,金锣巷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老旧的巷子,你们不是总说嘛,我是师傅这辈子唯一的得意门生。那以后他离开,你也去日本了。那个理发店,不得靠着我撑下来吗?”
杨安听见她的话,显然有些意外,毕竟他一个大男人都从来没有过要将那个店子支撑下来的想法。对于杨安来说,理发只是一项工作,从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在他眼里,只有那些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尚行业,才可以称得上被传承,而金锣巷的老店,只是一个过分破旧,庸俗,且无趣的地方,所以从小生长在城市里,被父母保护着长大的他从不会想到,那样一个他极度渴望逃离的地方,其实也可以成为别人心中得到安抚的栖息地。
杨安于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晌,松口道:“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就把店子从中介那里撤下来,我知道你钱不多,你也不用想着给我一次性付清,明年我离开的时候,你先给我三万,之后,再每年给我打一万,一共七年,这样可以吗。”
年晓泉听见他的话,有些惊讶地摇起头来,“这怎么行?您卖店子,不是为了去日本的时候多带点儿钱嘛,而且,十万块钱,也太便宜了。”
杨安低笑一声,索性老实回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安娜妈妈其实在日本的家族挺富裕的,当初她跟着我来中国,是跟家里决裂了。现在我们同意去日本,她父母已经把房子车都准备好了。”
年晓泉有些惊讶地张开嘴,很是疑惑地问:“那您为什么要把老店卖掉?”
杨安沉默片刻,诚实答道:“因为不想回头吧。我这辈子没给父母争过什么光,以后离开了,也不想再去惦念那些以前的遗憾。有些事,不做决断,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年晓泉听完杨安的话,难免觉得他这样道别的方式,有些太过粗糙决绝了些。
但是作为一个外人,她也没有权利在他人的生活中指手画脚,于是,她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轻声答应下来。
从医院里出来,程茜的电话如约而至,年晓泉告诉了她杨安答应下来的消息,程茜在那头高呼一声,对着电话,大大咧咧地亲了一口。
年晓泉被程茜的热情所感染,心情一时好像也变得格外阳光起来。
她走出住院部的电梯,刚刚往前走了两步,旁边一位打扫大妈就快步凑过来,对着年晓泉一脸郑重地嘱咐了一句:“小姑娘,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呀!你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一个男的偷偷跟着你,贼眉鼠眼,人高马大,今天你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他了!鬼鬼祟祟的样子,简直太可疑啦!”
年晓泉听见大妈的话,当然知道她嘴里鬼鬼祟祟的男人应该就是白宴。
但她没法儿跟大妈解释,想到白宴那样一个俊美小伙,转眼变成了大妈眼里偷鸡摸狗的登徒子,她一时忍俊不禁,低着脑袋笑了笑,开口道谢:“谢谢大妈,我平时一定会多注意,您不用太为我担心。”
白宴对此无知无觉,见到年晓泉后,还在心中为自己被“金屋藏娇”的悲惨命运幽怨了一阵。
转了个天,年晓泉从住院部出来,遇上过来查房的主治医生。
医生唇红齿白,年纪不过而立,看上去并未遭受过太多医闹的洗礼,以至于对于年晓泉这样的家属依然还能保持高强度的温和笑脸。
白宴站在楼外,见到此情此景,一时脑中警铃大作,等年晓泉出来,他便快步上前,想要去够她的胳膊,只是还没等他得手,身后便响起了一个高风亮节叫声,只见一位身着红袖章的大妈,对着白宴的脑袋,张嘴呵斥起来:“老陈啊,快来!就是他!这个男的我盯了三天,这是他第三次尾随人家小姑娘,你看,今天终于忍不住上手了!”
白宴被老太太说得莫名其妙。
年晓泉转过身来,见状开口想要解释。
可大妈身边的保安大爷此时也站了出来,脸上同样带着正义且不容拒绝的庄严肃穆,开口说到:“小姑娘你别害怕。这是在医院。大爷和大妈都会保护你,现在社会上这种变态多了去了,你不需要忍气吞声。”
白宴听见大爷的话,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他迈步向前,一把抓住年晓泉的手,在大爷一脸震惊的目光中,开口说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
大爷连忙上前挥舞着瘦弱的胳膊,把年晓泉从白宴手里抢夺回来,“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你要是再敢嚣张,我们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
白宴倒是不怕进派出所,他刚跟年晓泉住在一起的时候就被人当做嫖/娼抓过,所以此时,他整个人看上去淡定极了,指着年晓泉的脸蛋,冷静说到:“年晓泉,迁市,茗桥镇,小前村人。现在就读于潭州师范大学艺术设计系。你们看着我这张脸,觉得我跟她的关系,是尾随和被尾随的关系吗?”
年晓泉想了想,笑着说到:“因为,金锣巷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老旧的巷子,你们不是总说嘛,我是师傅这辈子唯一的得意门生。那以后他离开,你也去日本了。那个理发店,不得靠着我撑下来吗?”